度。
就好像他只是在这里睡着了。
他当时不敢去探小舅舅的鼻息,就固执的梗着脖子,说要等小舅舅醒来。
还是风恪摸了下他的头,说了句:“他去找你阿娘了,你阿娘最疼他,这会儿他估计在抱怨撒娇。”
他那时听完,哭到崩溃。
一转眼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应璟决微微仰了仰头,“其实这些年,我都在想。”
“小舅舅当年吃了风伯伯给他的药,那药到底有没有用,他最后的时间里,能看见了吗?”
叶明沁抬头看着他。
应璟决自顾自道:“我既盼望着他可以看见,临终前,不至于还是满目的虚无。我又盼望着他看不见,因为担心他万一发现了这里不是金陵,也因为他最后一眼看见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春色。”
“……陛下,”叶明沁听的心里不是滋味,叹息道:“别想这么多。义兄走的时候,应该是满足的。”
“是吗。”
但愿吧。
叶明沁:“雪扫完了,府里还有些地方要布置,陛下若是不宿在此处,就请早些回去罢。”
应璟决:“晓得了。”
叶明沁沿着来时的路走,走了不远,回头看了一眼。
天子静默在树下的影子,被悬月拉长,莫名伶仃孤单。
-
金陵。
浮渡山庄。
“嘿!哈!嘿!”
树底下,四个小萝卜哼哼哈嘿的练武,很像那么回事。
风恪一边咬酸梅一边含糊的指挥:“快点啊,拳头弱唧唧的,你们四个想不想吃饭了?你们明烛姨可不会惯着你们!”
小萝卜头们纷纷道:“是!师伯祖!”
风恪当即满意了。
这四个小萝卜头里,有两个是厉宁封收的徒弟,和负雪剑法有缘分,还有一两个是仇澈的徒弟。
仇澈这两年安顿下来了,不再满江湖乱跑,看着眼缘收了徒。
风恪避着他老爹的催婚,就将他们都拉到了浮渡山庄。
山庄热闹起来了。
明烛和天南偶尔也会指点这四个萝卜头几句。
“阿恣!”风恪喊了一声。
一只鸟很快飞过来,叼走了他掌心里的一颗话梅。
风恪:“?”
他掰住鸟喙:“吐出来!”
阿恣一瞥他。
风恪:“……”
他摸出一根针:“吐不吐?”
阿恣乖巧的吐了出来。
“什么德行,这是你能乱吃的吗?!”风恪骂了一句,“宠似主人形,他怕针你也怕,好的没学,差的全学去了。”
他粗暴地顺着阿恣的鸟毛:“多活几年听见没,你的追求就是最长寿的海东青!”
被迫安排了鸟生最高追求的阿恣啄了一下风恪的掌心,乌鸦似的啊了一声,快速朝着浮渡山庄旁边的敬灵山上飞去了。
风恪:“……”
他难以置信地指着阿恣飞走的方向:“它又骂我?!它学乌鸦叫骂我!!”
天南咳了一下:“风先生,阿恣可能是学的你。”
风恪气的一个仰倒,躺在在摇椅里晃了晃。
看了眼头顶盛开的梨花,心气儿勉强顺了一点点:“今年春天,这花倒开的不错,”想起刚才阿恣离开的方向,他反应过来,“欸?仇澈又上敬灵山了?”
明烛点点头:“嗯,还去凤凰台买了酒。”
“啧,”风恪摇头,“你们家主子坟前那块地,都快被酒淹了。”
-
敬灵山。
阿恣扑棱棱落在一枝树杈上。
行走江湖中,黑色耐穿,仇澈这两年安顿下来,衣服也不全是黑色的了,偶尔一身深蓝,浅紫。
用风恪的话来讲,就是勉强有个人样了。
仇澈随意坐在连慎微的坟前。
“息眠,这是春日浓。”
他摆开两个酒杯,挨个斟满。
“这时候喝正好。”
坟墓的两侧有两排梨花,都长得枝繁叶茂,纷纷扬扬的花瓣如雪落下。
有瓣落进了酒杯里,里面的酒液轻轻一漾,就将映入其中的漫天春色都碎开了。
仇澈慢慢品着,眯起眼,“我收的那两个徒弟,和你徒弟收的徒弟,年岁差不多。”
“不过你徒孙还得唤我徒弟一声师叔。是师叔吧?算了,辈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打不过你,我徒弟总得打过你徒孙。”
“你的苍山剑,我奉在你们浮渡山庄里了,这些年我带着它和无量走了不少地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败在我手里了。”
仇澈平日话不多,在这里的时候总是絮叨。
说着说着,他想起什么似的,表情就有些奇怪,“前些日子,风恪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带我去了金陵最大的寿材店。”
“说让我挑一下自己的棺材,不要跟他客气。”
仇澈一言难尽:“……我才三十多岁,那家伙就让我买棺材。”他徒弟还以为他命不久矣,抱着他大腿嚎了很久,挑棺材这事儿搁在别人身上,他早就一剑抽过去了。
不过那是风恪。
仇澈仔细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