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少有人知道,每至阴雨天气,皇帝便会犯头疼的老毛病。自从六年前淋了一场冷雨,头疼便如跗骨之蛆,永远缠上了她,就像一个难以醒来的噩梦。
她攥紧被子,手背青筋迸出,眼里水雾蒙蒙,望着微莺,眼里好像装着另外一个人。
许久,她轻声说:“我、我也可以唤你莺莺吗?”
皇后、贵妃、贤妃……她们都可以,只有她不可以。
微莺沉默了。
皇帝突然的要求让她警惕起来,连忙问系统:“统,狗皇帝现在是什么表情!”
看不见皇帝的样子让她觉得很方张!
宫斗姬斟酌着措辞,“就,很像一只向主人讨骨头的小狗。”
仰着脑袋,眼睛黑亮黑亮的,还挺可爱。
微莺联想到进来时萧千雪说的那句“你好像肉”,顿时明白什么,瞪圆眼睛:“他想吃了我!”
宫斗姬:……
倒也没这么可怕。
云韶见微莺久久不说话,强撑着
身子起来,明黄外袍滚落在地,被汗水染湿的墨发披在瘦削肩膀。她脸色惨白,怔怔望着微莺,深黑眼睛似腾起团火,偏执地问:“皇后、贵妃、贤妃,她们都可以,为何独独我不可以?”
少女只着一袭单薄中衣,赤足踩在汉白玉石地板上,身形削瘦,肤白胜雪,宛若一尊冰雪砌成的雕像。她一身都是苍白的,只有脸上因高热泛起赤红,汗湿的长发垂落两侧,眼里水雾蒙蒙,像是沸着,装一川烧开的冰雪。
清丽又热切,缠绵而动人。
谁看了都会心动,除了面前这个半瞎。
微莺眼见那团黑影越来越近,心里莫名生起股危机感,后颈的寒毛都立起来,总觉得不回答满意,狗皇帝就会把她拖下去斩了。
于是她连忙道:“你可以!你当然可以。”
她小脸写满了真诚,眼里装着爱与和平,补充道:“你喊我爹都可以。”
云韶:“……你再说一遍?”
微莺眨眨眼:“爸爸也行。”
云韶踉跄两步,撑住桌子,苍白手背青筋迸出。
她都气笑了,眼尾斜斜飞上两道红,身形摇摇欲坠,咬牙道:“那我代替先帝谢谢你了。”
微莺默默退了两步,以防皇帝倒下来砸到自己。
她摸摸嘴角,心想,倒也不必。
恰好这时,福寿低头走进殿内,也许是刚从雨中走过,大红衣摆染上点点湿痕。他悄悄看眼两人对峙剑拔弩张的形势,飞快垂下眸,对皇帝说:“陛下,那群言官从下朝一直跪在宫门口,如今已经下了大雨,奴才怕大人们的身子吃不消。”
皇帝一肚子的火气全发泄出来,冷眼睨去,眼里的杀气让福寿吓得一抖,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一群王八蛋,反了吗这是?”皇帝骂了两句:“都给我拖下去,一人杖责二十庭杖!带头的是谁?”
福寿低头:“是章岢章大人。”
微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记仇jpg。
皇帝:“好大的胆子,结党营私,祸乱朝堂!他多杖责三十庭杖,就在城门当着那群王八蛋的面前打。”
福寿唯唯诺诺地应了。
皇帝头疼欲裂,气得揪紧桌子角,苍白的唇颤抖,哆哆嗦嗦地说:“朕、朕去看着他们行刑,给我往死里打。”
她刚松开手,眼前一黑,头昏眼花就往前面栽。
微莺连忙往后面退,猝不及防与急着往前面冲的福寿公公撞在一起,被撞得往前踉跄两步,恰好接住了皇帝。
福寿公公大喊:“陛下,您怎么了啊?幸好莺贵人你接住了陛下。”
微莺:……还不是被你撞的吗?
但她扶住皇帝的时候,不由吃了一惊,皇帝很轻,抱在怀里轻飘飘的,还因为高热浑身滚烫,简直像个小暖炉。
云韶支撑着站起,眼里几分欣慰:看上去再怎么没心没肺,自己一生病,她还是会着急的……是吧?
心里有点开心。
微莺把皇帝给扶起来,很想撒开手,但皇帝简直赖上她了,反攥住她,直往她身上蹭。
不过,皇帝的身子柔弱无骨,又软又热……就,让她没那么抗拒。
云韶喊住福寿:“不必要御医,准备车辇,朕要亲自看看他们能捱过几棍子。”
福寿焦急地说:“可是陛下身子今日身子不好,外面又风大雨急,怎么能冒雨出去呢?那群奴才,并不值得主子如此、如此损耗自身。”
云韶冷笑:“人都说,奉君如奉父,我去看看那群不孝子。”她扯住微莺:“你也去。”
微莺眼睛圆圆:“什么?”
云韶眼里冷意消融,带上几分无奈:“不是喜欢当人爹吗?朕带你去看看不肖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