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霎时变得紧张起来。大臣和妃子们战战兢兢地望向皇帝, 以为他会龙颜大怒。
都知道这位君王最恨的就是被人说男生女相,错认为女子。结果使臣不仅认错,还直接直接来了个“谋朝篡位黄袍加身”, 把莺贵人喊成皇帝。
恐怕会被斩首的吧。
裴翦揣着手, 心里甚至盘算起诛杀使臣后要怎么打仗。
大臣们小心地看向皇帝,却发现这位阴郁不定喜怒无常的小皇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微微笑起来,精致的眉眼弯起,看上去十分和蔼可亲。
大臣:!!!
这一定是笑里藏刀!
四下一片死寂,蓬立果也察觉到不对, 难道他认错了?于是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又望了望。
除却大臣宫人,花园没有着钗裙只有两人。
蓬立果看着被后妃环伺起来的美人,想这是真正的皇帝, 又看向独自坐在东席的美人, 又默默道:这是虚假的皇帝。
皇帝当然是被妃子们簇拥在一起,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真正的皇帝vs虚假的皇帝, 对比太明显了,他必不可能认错!
云韶抬眸笑看怔住的微莺一眼, 问使者:“那你觉得我是谁?”
蓬立果尝试答:“陛下最喜欢的宠妃?”
生得这么美, 又和皇帝陛下穿得这般般配,肯定是最受宠的宠妃。
大臣们倒抽一口凉气,差点厥过去两三个, 不禁为北厥使者捏一把冷汗。
使者, 危!
云韶低低笑两声, 走过去牵住微莺的手,拉她一起坐在榻上,随即歪在微莺身上,笑道:“爱妃,他说朕是你的宠妃,你怎么看?”
蓬立果心想:皇帝和宠妃关系果然亲密无间……等等,这人自称朕?
他一脸呆滞,僵硬地抬起脑袋,整个人都不大好了。谁是皇帝、谁是宠妃?
宫鸿波沉声道:“使者大人,你认错了,这位才是我们的陛下。”
虽然被孤立有点惨兮兮的,但毕竟是他们的陛下,是万里江山的主人。
蓬立果身子僵硬,呆呆看着她们,半晌没回过神。讲真,他第一次看见被宫妃们孤立的皇帝,大盛的风土人情,就很神奇,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云韶偏头看身旁人:“爱妃,你想怎么处置这位使者?”
微莺鸡皮疙瘩直掉,没有看使臣:“有眼无珠,宰了算了。”
蓬立果:!!!
qq大盛的女人果然都很可怕!
宫鸿波说道:“便是两国交战,惯例也不斩来使,何况这时是议和的关键时期,望陛下三思。“
云韶眼里只有微莺,柔声道:“没有听见爱妃的话吗?拖下去宰了算了。”
微莺蹙眉,心道,她还当真了?
大臣们纷纷道此事不可,跪下来求陛下三思。而马上要被宰的蓬立果连忙磕头,额头布满冷汗:“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有眼无珠,臣罪该万死!”
微莺眼见场面乱起来,小脸皱成团,开口:“陛下,我只是随便说说,哪能因这点小事就治罪北厥使者呢?”
要是真宰了蓬立果,她的任务也完不成了!
但是——
凤启七年三月四日,北厥使者把她认错成狗皇帝,这个仇,她先记下了!
云韶贴贴她:“既然爱妃为他求饶,那就罢了吧,众卿家起来吧,地上多凉呀。”
微莺心想:皇帝多损啊,故意来给北厥使者一个下马威,还借着她的名号,这下她在大臣心中肯定一个活脱脱的妖妃本妃了。
蓬立果站起来时,脚还有些发软,裴翦默不作声地扶了他一把。
他朝裴翦低声道了“谢谢”,觉得这位大人人真不错,是个很好的大盛人。
云韶抬抬下巴,示意裴翦把地图徐徐展开,说:“来都来了,那就说说正事吧,北厥那边说要划定疆线,想要怎么划?”
蓬立果对上皇帝视线,头皮发麻,从袖内拿出一张地图,双手递过去:“这是我们王划好的疆线,请陛下过目。”
群臣议论纷纷,原来以为是人到这里后一起商讨争执已久的疆线问题。没想到北厥自己把疆线划好,让他们来过目,看一眼就算谈好了?
这群金发鬼在想什么屁吃?
福寿接过地图,弯腰在皇帝面前打开。
微莺也跟着好奇地瞥了眼:“哇哦。”
那晚她听宫鸿波和皇帝说过,原来大盛北厥默认的疆线是以卓姆湖为界,两国各占一边,现在这张地图上,北厥把卓姆湖在内的大片领地都划在自己国内,疆线直接飞到云州城下,算盘打得真好。
云韶偏头看她。
微莺眨了两下眼睛,表情纯良。
云韶忍不住露出微笑,让福寿把地图递过去给各位大人看。
大臣们凑在一起,看到这张地图后纷纷开始骂娘,面黑如铁,觉得北厥未免太傲慢了,打败仗的是他们,说和谈的也是他们,要划疆线的还是他们。结果地图拿过来,把疆线越过卓姆湖划到云州底下去,白拿大盛百里疆土,真欺大盛无人吗?
裴翦双手拢袖,依旧在笑,笑意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