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
福寿擎着烛上前点灯,走到桌旁的时候,不经意踢上个什么东西,用蜡烛一看,发现是本揉皱的佛经。
他心中念了声“佛祖莫怪”,把佛经捡起来,一边点烛火一边对皇帝说:“陛下便是不信这些,也不能亵渎。奴才不该说这些,可是、可是……”
这种事,就算是不信,也不能这样啊,说不定会遭报应的。
云韶:“怕朕遭报应?”
可朕已经遭报应了。早知道那时就不把佛经塞给她,如今也不必如此……衣服都脱了,却被塞一本佛经,好恨。
福寿手微抖,连带灯火也跟着一颤,他抬眸,灯火中,天子的容颜被火光照得明灭不定,一半是亮的,一半却沉在黑暗里,那双暗黑眼睛越发显得森冷无情。
想想,他才说:“陛下有龙气护体,怎么会遭到报应呢?”
“龙气护体?”云韶嗤笑一声,片刻,脸色变得缓和一些:“朕知道你是关心朕。在这深宫,也只有你心里是向着朕的。不过——”
话锋一转,她冷哼一声,沉着脸说:“朕决定要把盛京里的和尚庙都给拆了!”
福寿啪嗒一下跪在地上,“陛下三思啊!!!”
————
微莺不知道皇帝这天夜里经历多么曲折的心路历程,也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差点让盛京的和尚流离失所,变成无业流民。
她快乐地缩在被子里睡觉,想起皇帝吃瘪的表情,忍不住在被子里咯咯咯的笑。也许是太兴奋了,闭上眼睛半晌,总是睡不着。
翻来覆去半天,她认命地爬起来,穿好衣服来到殿外,抬头是一轮细细月牙,刚刚爬上梧桐枝。
她在宫殿里名曰赏月,实则乱晃,不知不觉间,又来到那间废弃的宫苑前。犹豫半晌,终是推门而入。
自从体质恢复,夜里差不多能看清后,她再没来过这里。今夜是第一次看清宫殿的景象。
微莺举起灯笼,看着牌匾上的金屋两个字,沉默了。
金屋、金屋……藏娇,难怪系统一开始的时候不肯告诉她这是哪。
狗统!
宫斗姬:“宿主,我听得到你在骂我哦。”
微莺:“哦,狗统!”
宫斗姬:“……狗宿主!”
微莺:“小喇叭叭叭叭叭叭。”
互相伤害过后,微莺走入宫苑中,一进来,就被这里阴森森的样子弄得一惊。
其实她很喜欢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待世间万物,在她看来,小巧玲珑的玉露殿是位小家碧玉的美人,金玉为墙的宝云宫是位明艳绝伦的美人,大气朴素的长春宫是个端庄清冷的美人……皇宫里每座宫殿都有各自的气质,也和住在其中的人有一二相似之处。
但若是用她莺式审美来审视这座宫殿,就觉得这里的气质,除了适宜闹鬼外,想不出其他。恰好其中住的也是一个鬼气森森的美人,有着最苍白的肌肤,和最深黑的眼睛。
她徘徊在黑暗冷清的废弃宫苑里,等着一个人,守着一个秘密。
微莺立在冷风中,直到风把红灯笼吹得不停响动,才堪堪回神神,提着灯笼走到里面。到了门口,才发现门是关着的,已经锁死。
她抿抿嘴角,心情更差了。
想用手指戳一个洞瞅瞅里面是啥样子,想了想,还是放下手,转而打量宫苑外头。围墙里围着是一小片翠绿的桃花林,桃花霏霏,淡粉一片。
中间的宫殿,不太像宫殿,有点像外头富贵人家住的宅院。
翘起的飞檐挂着晃晃荡荡的红灯笼,经过雨打风吹,当年鲜艳的红已经消褪,变成一种模糊黯淡的颜色,有些灯笼残破,在风中摇动,有种凄艳诡异的美感。
微莺抬起灯笼,注意到墙壁上贴着许多个“喜”字,这些贴纸依旧早已褪色,有的早就脱胶掉下来,和泥土混为一体。
她打量这座并不像宫殿的金屋,心想,这里大抵是按照皇帝从前的记忆建造的。也许,就是在类似这样陈设的宅院里,她成为皇帝的“白月光”,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
只是看这满院热烈的红,难道当年她的死遁,是发生在大婚之日?!
微莺心中思忖着各种可能,最后转头往玉露殿走。离开金屋前,她回头望了眼,目光落在摇晃的红灯笼上,许久,继续举着灯笼往前。
走在路上,突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大人、大人,不能往这边走,这里闹鬼。”
另一个声音道:“你这小奴才也骗人,你们大盛人都是骗砸,世上哪有鬼!”
说话的是蓬立果。
蓬立果摆摆手,让小六子不要跟着自己,他要出来走走散散心,一边思考一下回去以后怎么避免被自己家的王给剁了。
本来借划疆线震慑一下大盛,现在……
现在把大盛天子画出来的那张地图带回去,没法说,要是北厥王问他怎么谈的,更没法说。
蓬立果抹了把脸,还能闻到身上醉醺醺的酒气,大盛人醒酒的方式可真奇怪。白天的时候,他被那朵诡异的乌云吓得快晕过去了,好不容易蹿到酒席上,那群大臣却还不信,以为他是掉到池塘里,怕说出来跌面子,便瞎诌一朵会动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