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说的话太过暧昧,让他不敢确定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是知道了他是个凤君,还是知道了——
言成荣思索着记忆里瞥见的姬无咎抱着言辞的样子,脸上的表情被暮色晕染上一片模糊的光影,片刻,喃喃道:“还不到最坏的时候。”
赵靖望了望他:“那王爷的意思是?”
言成荣这一次沉默了很久。
他仰头看着天边的夕阳一点点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于薄薄的夜色中,低声开口:“事已至此,有些事情也不该再继续了。”
赵靖微怔,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可是王爷!”
言成荣却似乎心意已决,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些日子连累你们了,吩咐下去,都停手了吧。”
转过身,缓步出了院子:“之后若有什么后果,本王会亲自做个了断。”
*
虽然这场伤寒来势汹汹,开始的时候差点要了言辞半条命,但是好在后续吃了几天的药,好转的倒也快。
或许是前些日子一直连轴转的疲惫太过于刻骨铭心,借着这场病,言辞也终于获得了一个可以稍微得喘息的短暂假期。
懒懒散散地在床上连续躺了三天,眼看着再躺下去骨头都要软下去时,府上却突然到访了个稀客。
铃兰领着姬子楚进屋的时候,言辞正在和思索着,怎么才能将手里那碗比墨汁颜色还要诡异些的汤药瞒着红湘他们偷偷倒掉。
还没等思考出结果,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心不在焉地偏了偏头。余光无意间瞥过眼下那一片杏黄色的衣角,整个人脑子空白了下,随即忙抬头朝来人看了过去。
“太子殿下?”
言辞微怔,将差点洒了的药碗随手搁到床边,掀了被子连忙想要起身行礼,只是还没等他下床,却被姬子楚上前几步,伸手拦住了。
“世子不必多礼。”他稍稍欠着身看着言辞,将他虚扶回了床榻上,唇角微勾笑着道:“孤只是听说世子自秋猎之后便有恙在身,所以恰逢休沐,特意过来看看罢了。”
言辞听着姬子楚的声音,忐忑之余忍不住起了些疑惑。
虽然说,姬子楚肯主动示好是件好事,但是他怎么不记得他们突然间竟这么亲密了?
不过是生个病,也能劳驾他亲自来王府一趟慰问的么?
顺着姬子楚的意思又半躺了回去,言辞点点头道:“多谢太子关心,连续吃了几天药,其实病已经好了十之八/九了。”
“毕竟是张太医开的方子,如果再没起色,那也难为了让皇叔连夜将人叫去的一片苦心了。”姬子楚温和地笑着,“和皇叔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孤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会这样为另一个人费心奔波。”
尤还带着些少年气的脸,线条不若姬无咎那样冷硬,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温柔地落在他身上,勾勒着他唇角叫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显得那张脸越发温润如玉。
如果不是言辞早就知道姬子楚在这样外表下,藏着怎么个心思深沉的帝王心,他恐怕也快要信了他这次过来,只不过是一时闲暇,单纯来向他探病的了。
……所以,他的目的其实还是摄政王?
言辞微微敛眸,谨慎地措着辞道:“殿下说笑了。臣与摄政王并无特别的私交,摄政王这次肯出手,想来也只是不想欠着臣的情罢了。”
姬子楚视线轻飘飘地落在言辞眉眼之间:“世子的意思是,你和皇叔之间除了恩情,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自然。”言辞轻咳一声:“臣和摄政王光明磊落,太子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姬子楚:“是吗。”
言辞抬了抬眸:“太子不信?”
姬子楚半垂着眼皮凝视了言辞片刻,忽而轻轻笑了,声音温和得有些古怪:“信。”
“只要世子愿意这么说,孤就愿意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