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 那晚深夜皇帝去了坤宁宫,或许只是为了维持孝昭皇后去世后,旧人仅有的一丝体面。
第二日先皇后孝昭身边的老人, 自请庶人出宫,无人质疑。
她去一一见了皇后旧日的仆人, 听着对方艳羡的语气和寄托的那一份哀思。
“姜黄姑姑, 出宫了,也记得给奴才为皇后上一炷香, 烧一烧纸。”
“姜黄姑姑, 羡慕你。”
“姜黄姑姑,宫外肯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替奴才也多多享受一下。”
姜黄辞别他们后, 拎着包袱出了宫。
紫禁城宫外, 中午时分。
一身焦灰色衣裳的姜黄,深深的朝着紫禁城方向鞠了一躬,随后离开。
她阴差阳错救下的未寒,终于在有一天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孝昭皇后去世后, 姜黄有过对苏漾的怨怼。
她有时候在想, 如果苏贵人没那么多事就好了,没那么多事需要皇后来处理, 也许皇后在她的劝导下,可以放松一些,多休息一点时间,调养身子。
可没有。
一次, 两次。
堆叠起的宫务,无所不在的挤压着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她的皇后娘娘。
哪怕当日殉主没成功, 被苏漾伸手救下,后来回到坤宁宫后,这一遭也在她心中放不下去。
有日晚上,她坐在坤宁宫的台阶下看月亮。
喃喃道:要是,贵人也去送一程娘娘就好了。
这个送,无以言喻。
也许被好从门口经过的小太监未寒听了去。
未寒在被她救下后,时不时的会悄悄来坤宁宫看望姜黄,哪怕远远的看一眼,无关情爱
。
可以说未寒因解读错误,而对苏漾升起恨心,从前佟贵妃的所作所为,对佟贵妃与苏漾的怨恨,终于让这个眉眼清秀的未寒,伸出了阴谋的利爪。
皇后的生辰八字,向来隐秘,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
皇帝是其中一个,然后钦天监那是一个,与皇后有紧密关系的,也算一个。
这七七八八的人,伸手不足十个。
原本谁也没想到,竟也和孝昭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姜黄姑姑,也有那么一丝联系。
长春宫的苏贵人,被禁足后,第一次尝到了冷板凳的味道。
禁足比之前大咧咧的凶嬷嬷,态度和善些。
一个是对待即将被证据确凿认定的罪人,一个只是管教不严被禁足。
除了不能出长春宫,苏漾吃食与平日无异。
在禁足的第一天,长春宫里迎来了一位客人。
——宜嫔。
颇让苏漾感到意外。
她以为会是荣嫔。
宜嫔来喝了热茶,与她手谈一局。
五子棋她是第一次下,手段温和的输了两局后,开始转败为胜。
宜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她今日一身身深兰色织锦旗袍,头上绾着朝阳挂凤珠钗,耳缀着八宝环珠,脖颈纤细优雅,低头沉思时,显得清雅脱俗,姿容秀丽。
苏漾也低头看向棋盘。
这是宜嫔自带的棋,比从前皇帝送她的稍稍简陋了些,但也能说得出一句不错。
五子棋中,已有两对三个,黑白棋子对堵。
另外一个,若是宜嫔轻易的下了手,这一盘,再次被苏漾赢了去。
她眉梢蹙起,手中执着白棋,左思右想没找到好地方,下哪都是苏漾赢了,因此直接把棋盘一掀,轻快道:“本主不下了!”
这模样,好似当初苏漾对荣嫔耍赖。
那亲密之意溢于体表。
苏漾笑意加深:“宜嫔娘娘真会耍赖,那不下,就不下了。”
“妾身也不下了,凝夏,把这棋盘收拾好,临近午时,你去御膳房问问,膳食可有做好?”
她起身,和宜嫔郭络罗氏一前一后走出主殿。
宜嫔转身往主殿一瞧,轻叹道:“这长春宫,感觉要比翊坤宫大一些,今个在妹妹这,感觉身心都舒畅了两分。”
翊坤宫内,此前的宜嫔和敬嫔住在偏殿,正殿是妃位娘娘所住,现在还空着。
宜嫔以为将来住正殿,会先是敬嫔,可敬嫔犯下大错,现居冷宫不得出,正殿就空了下来。
苏漾昨日悲伤春秋的心情已尽数收敛,她回头也望着长春宫主殿。
宫宇深深,长春宫正殿上空,停了一只鸟雀,憨态可掬的,正低着头啄羽毛梳理,随后不久伸展翅膀,伸了伸腿,翱翔天际。
苏漾一笑,道:“姐姐真会说笑。”
“怪不得皇上总夸娘娘是个妙人,也能将这禁足,说的清新脱俗。”
宜嫔失笑,也不追问到底皇帝有没有对苏贵人说过,她绕过一个走廊,看向偏殿的一个池塘里,边上还放着鱼儿的吃食。
伸手抓了一捧,然后往外一洒。
三三两两的小鱼儿,围绕在一起,张大嘴巴嗷嗷的吃。
“端阳过得真是快乐,总算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