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是苏漾下意识情感有些抗拒,拒绝身后多出的一家子。
可王氏脱口而出说的这一特征,无疑是无法逃避的。
后腰处的那颗痣,后来用了黑玉养颜膏,恢复如初。
疤痕褪去后,除了更加明艳,几乎再那场火灾里没遭受到任何影响。
王氏还在专注的望着她,眼含热泪。
苏漾闻言迟疑了一会儿,“除此之外呢?”
王氏道:“你小时候走丢时,身上应该是有一块长命锁的。不知娘娘您现在身边,是否还留有这块锁?”
苏漾摇头,在有限的记忆里,什么长命锁,她就没见过。
原身的记忆其实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更何况是二十年前的事,原身在佟府当差也不过十年,这十年里的记忆没有特别深刻的。
后来入了宫,都是宫中的事,她亲手经历的。
和需要拨开迷雾的记忆大大不同。
丢大女儿的前两年里,王氏每日都在回想那日,为何大女儿会走失?
大女儿从老家到京城时,中间会留宿客栈,也会停留片刻。而她大女儿,因为路上碰巧看见了蝴蝶,玩心深重,等人丢了寻找,已经过去了许久,再拖延时间,就会耽误上京赶考。
王氏往前两步:“娘娘……能不能让妾身看看您的那颗痣?”
苏漾犹豫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多鱼与凝夏。
多鱼凝夏一同出去。
洒扫的小宫女,也出去了。
现在长春宫正殿内,就剩下王氏与苏漾两个人。
苏漾长长的出了口气,伸手,将自己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脱下。
最后褪到只剩了雪白的里衣,再微微掀起后腰处的布料。
这过程中,王氏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着她的手,又盯着她的腰。
她还不知道瑜妃娘娘可能是自己女儿前,对宫中这位盛宠的瑜妃,稍有了解。
王氏知道,她初入后宫,腥风血雨。
不到半年时间,两个嫔妃下位,前朝也多掀因其家族掀起浪潮。
她与朋友闲话家常唠嗑时,朋友说:
“这位娘娘,容貌娇美脾气甚好,讨得皇上欢心,坊间多是传闻她容人,尊卑有度,虽无家世背景,但早年有个佟贵妃撑腰,那也是底气。就是路子难上,大概怕要卡在这里。”
“不过姐姐,您也别小瞧了这位娘娘。”
“一上位,两个家世不错的嫔被扯下水,下场还惨,一个送了冷宫,一个遣回老家蒙古。这娘娘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手段了得。”
王在此之前,对这位瑜妃,印象并不好。
可今日真正见面,又得知了部分真实情况后,她突然有些理解了。
不管瑜妃如何,她都是自己的女儿。
那雪白的里衣被撩起,微微有些鼓起的小腹显现得分明了。
在腰线下处,的的确确有一颗艳红的痣。
那颗痣就像一记重锤,重重的敲打在王氏的心脏上。
一想到自己女儿被养母卖掉换银子,在佟府多年当差,心酸得让她泪流满面,差点直接就哭出声了。
“妾身听梁九功提起你曾经的事,时间是对得上的。”
她甚至没等苏漾好好穿好衣服,紧紧拥抱着她,失而复得的珍宝般,小心翼翼的又顾及着她的想法。
王氏嚎啕大哭:“女儿,都是娘亲不好,娘亲当年没有看住你。”
她哽得说不出话来。
苏漾摸着微微有些发冷的胳膊,僵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无事,我不怪你。”
她从没有和自己娘亲这样接近过,不太适应的这么快,就有了一家子的人。
瑜妃与王氏相认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
刚回府邸的陈延敬一怔。
身旁的管家激动道:“爷,爷,大小姐找到了!”
瑜妃娘娘,就是曾经走失的大女儿。
这事太出乎陈延敬的意外了。
他回不过神的走进书房,坐着发呆。
管家喜极而泣,道:“爷,以后您和夫人,就会好好和好了。都这么多年了,爷,您心中的那道坎也能松下来了。”
陈延敬左立半晌,才淡淡道:“破镜不重圆。就算爷想和好,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女儿走丢跟与大人我关系匪浅,没那么容易的。”
管家擦着眼泪:“这一道坎,过了就好了。”
陈延敬不再言语了。
宫中,陈延敬的夫人王氏,在长春宫留宿。
一般命妇只有在大典,或者太皇太后、皇后宣召时才能入宫,这次的情况不同。
长春宫里,王氏眼泪不止时。
康熙正在慈宁宫,与太皇太后说着此事。
太皇太后身子已经好许多了。
至少不再缠绵病榻,而是能起身行走,有力气了。
她坐在慈宁宫前殿前的鱼池边,懒懒的靠着苏麻喇姑。
手里是一点鱼饵饲料。
“事情哀家都听说了。”
太皇太后淡淡道,“皇上您先斩后奏,是觉得哀家会不赞同相认的事么?”
“孙儿没有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