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春天插秧,张絮人小做的慢,就慢慢做,天天累的趴在炕上起不来,肩头给担子压的青紫,也咬着牙坚持。比个爷们干活还利落。村里人天天拿他比较,说家里养小子不如养个小哥儿,瞧瞧人家张絮,就是个干脆利落能主事的。闹的一村的小子都看不上张絮。开始背后说两句酸话,到最后当面说,张絮从来不搭理,说就说吧,又不少两块肉,自个儿跟阿么能活下去才是正经。
但他不搭理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搭理他。村里的小子们越发嚣张了,偷两个玉米棒子,摘两个黄瓜。若是村里头谁拿两个回家添菜也没什么可说的,问题是玉米才开始上浆长穗儿,黄瓜还是个黄瓜扭儿,偷地瓜不是挖地瓜,而是拔了他家的地瓜秧子。
再一次有人差点毁了他半亩地,张絮握着拳头终于火了,拿着扁担冲进村里,疯子一样把平时找事儿的小子挨个打了一顿,别说,小哥儿发起疯来,还没人能打过他的。
村里人把他拦住了,后来知道了地里的事,几个小子没被家里人说好,倒是又挨了一顿打,乡下人很敬重粮食,毕竟家家都要靠粮食活命,毁了地里面的粮食跟要了庄稼人的命一样,不怪张絮打他们,甚至觉着张絮打的轻了。
张絮辛辛苦苦长到十五岁,在乡下是结亲的年纪了。张絮能干,村里人都是有口碑的,想娶他的人家不少,喜嬷嬷踩破了他们家的门槛求娶张絮。但家里长辈看好张絮,那帮子从小被拿着张絮和自己比,一个个都撅着嘴不乐意。尤其被打的那些小子们更觉着没面子,越发看张絮不顺眼了。偶然间看见张絮和张财碰一块,从此村里炸了锅。
张财是村里的二溜子,吃喝嫖赌啥都干,“赵晨”学会赌钱还是他带着的,村里的小子们看见张絮和张财打了个照面,就开始传张家絮哥儿不检点,跟张财早勾搭上了,越传越花花,甚至还有人说絮哥儿是个不要脸的,早不知道跟多少人干过那事儿了。还有人在村子口看见絮哥儿和谁谁谁在一堆儿呢。
众说纷纭,一帮小子们,一人一句也能把张絮淹死,“赵晨”在细柳村,和张絮他们的张家村离得近,走路一盏茶功夫就到,当初那些个流言蜚语,少不得还有许多“赵晨”闲暇时候的添砖加瓦。最后还真有村里几个平日不学好的意图对张絮意图不轨,传言那天张絮衣服领口叫人扯开了,脖子上还带着血,村里人赶到的时候,那几个二溜子没一个全须全尾的,不是给咬了耳朵,就是脸上留了巴掌,或者给挠花了脸。张絮瞪着通红的眼睛跟狼似得,眼泪花花的咬着牙不说话。几个小子丢了面子,又怕村里惩罚,咬定了张絮勾引他们,又翻脸不认人。张絮势单力薄,只能哑巴吃黄连。
张絮的事儿传的更疯了,因着这事儿,张絮他阿么都以为他可怜的小哥儿永远嫁不出去了,天天以泪洗面,病恹恹的。张絮也不准备嫁了,却有人让他必须嫁人。
族里面的地都是有数的,而且小子有地,小哥儿是分不到地的,张絮家的地还是他爹当年留下的,等张絮嫁了人,地就该重新被收回族里,重新分给族里人,确切的说是给张絮他二叔家。从张絮阿爹死的时候,他二叔家早就盯着地很久了,如今张絮不嫁了,那怎么行?
二叔么一寻思,开始积极给张絮张罗婚事,前前后后挑出几个人,送去给张絮阿么瞧,五十岁能当张絮爷爷的老寡夫要续弦,进门就给比自己还大的三个儿子当阿么。地主家二儿子要娶第四房小妾,除了正夫郎,说是头几个小妾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一个个挑过去,张絮二叔么满嘴寒凉:“就你家张絮,都跟些不着调的处在一块破了身子了,能找到这样有钱有势的人家,还是絮哥儿的福分呐。”张絮阿么又一次哭昏过去。
张絮回了家听到这话,拿起扫帚就把人打了出去,横站在自家门口冷着一张脸。
“二叔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想要我家的地,不想在村里看见我,我也不在村里碍你的眼,要我嫁人可以,只要对方允许我把我阿么接过去。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