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定下来了,赵庆祥跟赵大梁说了一声,也是在变相提醒赵大梁,他要搬出去了,早点分家吧。
“二小子,咱就不能不分家么?”赵大梁问他。
天已经黑了,赵庆祥站在门口。恍惚的也看不清脸色:“阿爹,早晚要分家的,而且,就算分家了,我也是你儿子。”
赵庆祥从赵大梁屋里出来,赵大梁拿起烟袋锅,又抽了一晚上的旱烟。
第二天,夏春回来了。
小哥儿被赶回娘家是十分丢人的事情,何况是夏春这种已经生了三个孩子,年岁不小的哥儿,被赶回家,光是村里人指点就够他受的。再说他那三个嫂么也不是好相处的。
夏春和钟小平打了架,身上脸上都是泥巴印子,乍一看以为被强盗抢了,刚回家,给他开门的是他大嫂么,看夏春一身狼藉,还给吓了一跳:“咋了这是?”
夏春对三个嫂么向来没好脸色,一把推开大嫂么,进门就喊他阿爹阿么。
夏春阿么是个懒得,刚嫁进门就不干活,也是才进门两个月就怀了老大,更有理由不干活了,在家吃饭都是夏春阿爹伺候的。夏春阿爹脾气软,竟然也就任由他使唤,让干嘛干嘛,到后来,夏春阿么连着生了老二老三和夏春,夏春阿爹伺候人都伺候习惯了,日子竟也这么过了。等夏春长大了,他自己都看不上自己阿爹。
他印象里他阿爹唯一坚持的就是把自个儿嫁给赵大梁。夏春阿么觉着赵大梁家给的聘礼挺高,顺水推舟了。
夏春阿么正坐在院子里支使二儿夫郎拾掇院子,那边手脚慢一点他就跟着数落一句,夏春一眼就看见他,扑上去抱着他阿么就哭,吓了夏春阿么一跳:“咋了这是,你怎么回来了?”
“我二儿子不孝啊,竟然由着自己夫郎打我,阿么,你看看,你看我身上。”夏春说着开始哭嚎,咒骂钟小平,怎么难听怎么说。夏春阿么本就是个会骂人的主儿,夏春得他真传,一点口德不留。
夏春阿么听了个囫囵,眼睛都瞪圆了:“混账东西,哪儿有小辈儿这么顶撞长辈的?你家当家的就不管管?”
夏春脑子一懵,想起赵大梁把他扔出门时候的眼神,也不敢跟他阿么说实话,他了解他阿么,嫁出去的小哥儿泼出去的水,他要是知道是他先惹得事儿被赵大梁赶出来,他阿么绝对不会管他。
夏春哽咽道:“管,哪儿管的了,还不是我二儿夫郎嘴儿最会说,话说的花花,说我不配做他阿么,说啥我当家的就听啥,我说不过他。”
夏春阿么恨铁不成刚:“这么多年白呆在我身边了,怎么个儿夫郎自己都管不明白。走,我带你回去讨个说法!”
他阿么站起来就要拉夏春出门,夏春哪里肯,赵大梁现在正在气头上,真碰上说不定就不是赶出门,直接写休书都有可能。
夏春赶紧拽住他阿么,委屈道:“阿么,别说了,我现在心里难受,先在家住几天,等过几天,我当家的来接我,你再帮我教训他。”
小哥儿回家住几天也没什么值得说道,夏春阿么没多想也就同意了。倒是晚上夏春阿爹下地回来在饭桌上看见夏春诧异了下:“春儿,你咋回来了?”
夏春自小看不起这个没脾气的阿爹,回话也敷衍至极:“回来住几天。”
大嫂么知道怎么回事儿,冷嘲热讽道:“被自己儿夫郎打回来了,回来躲几天呢。”
夏春瞪了大嫂么一眼,那边夏春他大哥也拉了自己夫郎一把,夏春阿么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小姑子回家住几天怎么了,你还闹脾气怎么?”
“不敢。”大嫂么道。被骂两句怎么了,刺夏春一句两句他就高兴。
夏春这一住就是半个多月,头几天还没什么,渐渐的大嫂么和二嫂么挤兑他。
“这是被儿夫郎打回来,家都不敢回去了。”
“怕不是准备在家呆一辈子吧。”二嫂么一边把玉米面洒在热水里做糊糊,一边嘲讽道。
“嫁人了还回家吃娘家,也不怕人笑话。”大嫂么一边给灶下添火,手里还在收拾菜叶子。地里毛菜长的半大,可以掐点叶子回来吃。乡下人没什么吃的,玉米糊糊里面放一把青菜煮一锅,弄点咸菜就是一顿饭。
“呵,就他那脸皮,怕什么笑话的。”
夏春本来想去厨房打水,还没走到地方就听见这话,愤恨的脸都扭曲了,恨不得上去撕了那两张嘴。但是如果他闹起来,家里一定是不能住了,他想想赵大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最后还是忍了。
夏春默不作声的在娘家呆了一段日子,甚至连他几个嫂么都以为他改了性了,平日里说他,他都不反驳了。最后还是夏春阿么看不下去,家里多一个人就要多消耗一个人的口粮,哪儿有那么多的粮食给一个嫁出去的小哥儿吃。终于在一天饭桌上问:“春儿,你家当家的啥时候来接你?”
夏春吃饭的筷子一顿:“快了。”想了想又道,“我在家住了这么长时间,大梁肯定记着家里的好,等来时候给家里带点好东西。”
夏春阿么听着前两个字心里就想发火,听到后面的就把火灭了,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送好东西。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