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听着往日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兄弟们的话,低垂着的眼眸当中神色阴晴不定。
他心里头的怨毒慢慢地滋生出来,若是这回不死,他一定要这些兄弟们付出代价。
“够了。”康熙喝了一声,他声音并不大,可却让原本争先恐后的阿哥们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康熙沉着脸,他的眼神看向张廷玉,问道:“张廷玉,你觉得朕该怎么处置太子?”
张廷玉手上一抖,他不动声色地遮掩了自己的动作,走上前,弓着腰,神态恭敬,手掌心里已经满是冷汗,在康熙召见他时,他就已经猜测到今日的局面怕是很麻烦,可没想到竟然这么让人头疼。
拿怎么处罚太子这个问题来问他,张廷玉觉得康熙这不是看重他,这是想他死啊,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他也不敢推辞,斟酌着字词道:“万岁爷,微臣觉得太子当罚,可罪不至死。”
他说这话,是揣摩过康熙的心意。
康熙和太子多年父子情分,虽然说太子有不臣之心,可万岁爷还是顾念着往日的情分,不肯要他的命,不然,在半途上,万岁爷就大可赐死太子,回头就说太子在路途中染上恶疾,暴病而亡,此时就不了了之。可万岁爷没有这么做,就说明他还不想要太子的命。
康熙脸上露出松动的神色,他闭了闭眼睛。
这副态度显然是默许了张廷玉的意思。
胤褆握紧了拳头,心中愤愤不平的情绪涌动上来,他不明白,太子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皇阿玛为什么还要留他的命。
“张廷玉,”康熙睁开眼睛,唤了一声。
“微臣在。”张廷玉连忙答应一声,走上前去。
“朕念你写。”康熙平静地说道,梁九功已经机灵地走了上来,将准备好的圣旨平铺在桌上,拿起一只狼毫笔递给了张廷玉。
张廷玉的字是出了名的好,康熙也很欣赏,故而有时候康熙也会让张廷玉起草圣旨。
“皇二子胤礽不忠不孝,有违圣训,且不……着废去胤礽太子之位。”
康熙的声音并不大,可却叫众人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太子胤礽更是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康熙,可康熙却没有看他,胤礽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少说一句。
“罪臣叩谢皇阿玛。”胤礽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伴随着圣旨的宣布,局势瞬间就变了。
太子被废的消息不到一刻钟就传遍了京城,乌林珠知道时,神色怔了怔,有种该来的总算来的的感觉,她的神色平静,核对了这几个月的府上的开支,她随手把账册收起,对着惊惶的玛瑙等人说道:“太子被废,京城怕是又要乱了,接下来的日子,看紧下头的人,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好好教教。”
“是。”玛瑙等人连忙答应一声,都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废了?当真废了?!”德妃瞪大了眼睛,她苍白的脸色因为激动而泛起病态的红晕,往日宫中盛名在外的德妃此时模样可怖得堪比一个女鬼。
“的确废了。”海棠说道,她也不敢相信,但此时千真万确,毓庆宫那边已经被侍卫看管起来,废太子一家全都圈禁在里头,往日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毓庆宫转眼间成了阶下囚,就连毓庆宫里头伺候的太监宫女,现在走在路上都是低着头。
宫女太监们的荣辱全都系在主子们身上,主子荣耀,他们就能沾光;可主子要是倒霉了,他们相对的,也没什么好下场。
“怎么会,怎么会?”德妃囔囔自语,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上辈子太子明明不是这个时候被废的,德妃手脚都在颤抖。
之前的那些变故,意外,就叫她心惊胆战,眼下发生的这件事,更叫她心头一颤。
德妃所仰仗的不过就是上辈子的记忆,可如果现实被改变了,她所仰仗的那些记忆还能用得上吗?
德妃越想越心慌意乱,她紧张地掰断了手上的指甲,不顾流血的手指,对海棠说道:“本宫要见八阿哥。”
“如今这种情况,八阿哥也不是想进皇宫就能随便进的。”海棠惊慌失措地说道。
“哼。”德妃冷笑一声,“你倒是忠心护主,不过,你告诉老八,他爱来不来,若是他想看老四坐上龙椅,就在他的八贝勒府里呆着吧!”
海棠脸色瞬间白了,她抿了抿嘴唇,不敢多说什么,只道了声是,便离开。
她的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打湿了。
雍郡王坐上龙椅?!这怎么可能?!
甭管海棠信不信,但是至少胤禩是信了,次日晌午,他借着给惠妃请安的由头,进了宫,寻了个机会来到永和宫中。
“德妃娘娘,许久未见了。”胤禩温文尔雅地对着德妃行了礼。
德妃冷笑一声,“你不必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如今太子被废,储君之位空虚,你想不想坐上那把椅子?”
胤禩的眉头跳了跳,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起来,“谁不想坐上那把椅子,德妃娘娘这番话,莫非是有意要扶持我?”
“没错。”德妃咳嗽了一声,手中的帕子顿时染就一朵血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