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时仓皇铺开,袖摆甩在宋澄鞋边。
方才宋澄听到的,应该就是西装从她肩背滑落的声音。她确信自己没有碰到那件衣裳,但它碰瓷般坠落在了宋澄身边,好像是她的手给人家拽下来的一样。
要是后来的宋澄,恨不得在心里举起空荡荡的双手自证清白。而眼下的宋澄训练了一天,又为了零食跑了一整晚,早就疲惫到神经麻木。她没什么反应地把纸巾丢到垃圾桶,走向垃圾桶的途中经过女生的位置,等她回来,对方还是没坐起来捡衣服。
玻璃窗后,女生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雨幕中车来人往,喧闹非常,而她过于安静。她的头发好像也被打湿过,奄奄一息地凌乱在脑后。
她也淋雨了吗?她是为什么淋的雨?
宋澄迟疑地靠近了些,隐约窥见对方光洁的额头,不大自然放置的左胳膊病服袖口卷起,露出的小臂裹着绷带,竟隐隐渗出不止一条的浅红血痕,纵横交错的痕迹触目惊心。
宋澄怔了片刻,移开目光,拿起零食往收银台走去,开始结账。
她连关切都不会表达,开口很生硬地问:“那个女生,怎么回事?”
男店员道:“不知道,我换班前她就在了。”
宋澄默然。
店员扫码收钱,倪芸给的钱都用来给倪光买东西,宋澄再度回头看了眼,从兜里摸出她平时给走读生带饭换的零钱。
买了杯热牛奶,又要了杯热水,她端着两个杯子,轻轻放到女生旁边。
来自陌生人的饮品,对方八成不会喝。买的时候宋澄就从男店员微妙的神
情里读出来了(),她自己也知道的?(),但还是买了。
现在已经快凌晨,她就要回去了,对方不知道还要待在这多久。
而且,“回去”就万事大吉了吗?宋澄不知道别人,但对她而言,回家只是因为无处可去。
宋澄放好两个纸杯,沉默抽了些纸擦干手上的雨水,确定手干净了,她弯腰捡起那件质感很好的外套,力道很轻地披到女生身上。
做这件事对宋澄来说很出格。宋澄不想惊动对方,又想着她应该不想被看到病号服吧,而且淋了雨后待在便利店里很冷。掺杂两种矛盾情绪的动作愈发迟缓,也愈发让人觉得……温柔。
像一个降临的拥抱。
带着洗衣粉的味道,夜雨的潮湿,和会呼吸的温热体温,随着衣物落到肩头,将冰凉气体隔绝在外。
温向仪轻轻睁开眼。
她身体动了动,从臂弯抬起毫无血色的脸。
仿佛透过水波看去的迷蒙视野里,她看到做完这一切朝便利店门口走去的身影,转弯出门时,露出她所熟悉的侧脸。
“……”
竟然会在这时候遇到她的同学,那个寡言孤僻、独来独往的宋澄。
宋澄前脚刚走,后脚,李常笙收伞进来,看到温向仪,她大大松了口气。
一周前,要去凌关参加考试的温向仪被温翰的人接走,藏在隐秘房产里,以此要挟骆颜让出锦城的项目。
两人争斗多年,互持把柄,早有不闹到老爷子面前的默契,且温翰自恃是温牧良亲儿子,兵行险着。骆颜不肯,和他僵持。
谁都没想到,温向仪会激进到在别墅里划伤自己,逼得温翰的人忙把她送去医院。
到医院处理好伤口没多久,温向仪忽然从医院消失。
温向仪最爱来的就是宿青路的姥姥家,李常笙当即让人守在门口,不知是不是让温向仪看到了,她才会转而来了附近的便利店。
先给骆颜打了个电话,李常笙朝温向仪小心翼翼道:“向仪,快跟我回去吧,好不好?你妈妈在来宿青路的路上了,你和她好好聊聊。”
温向仪起身,走前,她看了眼两个杯子。
李常笙:“你点的吗?要带着吗?”
温向仪摇了摇头,拢紧身上的外套,外套里还带着些即将逸散的温度。
她进了家门不久,骆颜便来了。
几小时前,温翰的人把她送到医院后,骆颜当即赶到了医院。仿佛不是赶到女儿的病房,而是换了个绝佳的办公室。温向仪在里面处理伤口时,她在外间会客室施号发令,温向仪的病房是她的不败之地,她争分夺秒地攻陷敌方咽喉要害,意气风发。
听着骆颜时而悦耳时而冷漠的声音,温向仪忽然嗅到消毒水里让人作呕的血腥气,相比之下,伤口被药膏激出的疼痛有种别样的快感。
在没人注意的间隙,温向仪带着伤口离开了医院。
此时,骆颜一个眼神示意,李常笙离开,把空间留给母
() 女两人。
“向仪,你在生妈妈的气吗?”骆颜在温向仪身畔坐下,眼睛里盛满动人的怜惜,“我问过医生了,不会留疤,你安心。”
骆颜朝温向仪的手臂伸出手,温向仪抽回。
“我不在乎留不留疤。”
骆颜转而道:“自招错过了没关系,妈妈相信你走高考也没问题。实在不行,还有其它办法,妈妈一定让你如愿。”
“你知道温翰关我的房子长什么样吗?”
骆颜神色微顿,流畅的应对有了片刻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