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将军府。
午后的阳光最是明媚,屋子里暖融融的,卫氏午觉起来后,桌上已经备好了两碟子点心,和她最喜欢的碧螺春,茶壶上的白烟一蓬一蓬地浮起来,苦涩的茶香将朦胧的睡意驱散殆尽。
午后用些茶点,是盛京城贵夫人们的习惯。
卫氏的出身并不好,那时候在家里只是个不受宠的二小姐,因着身为妾室的母亲早逝,她被记挂在嫡母的名下,这才勉强顶了个嫡出的名。
嫡出归嫡出,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在娘家的时候,衣食住行皆是下等,就连嫡长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穿戴都比她体面些。
好在,她给自己搏了一个好前程,那时候商老爷还只是个安抚使司副使,这些年来一路高升,成了如今的镇国将军。
她跟着一并,成了如今的将军夫人。
说起商淮安,虽然对她冷淡了些,但这些年到底是没领回来什么莺莺燕燕,甚至连个侍妾都不曾有。
这盛京城中,无人不羡慕她的好福气。
可就在那年,外出凯旋的商淮安抱回一个襁褓里的婴孩,说是吃醉了酒,与一女子所生。
可惜,对方生下孩子便撒手人寰,所以这孩子要记挂在她的名下,跟自己的女儿一样,入族谱,取名绒玥。
渐渐地,卫氏发现自家老爷的注意力全部落在这个商绒玥的身上,自己给他生下两儿一女,可他却最偏心那个野女人的孩子。
每次征战归来,也定是先去看那个野孩子,而且自从她的出现,夫君跟自己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渐渐地,商绒玥成了卫氏眼里的一根刺。
但无所谓,眼下,这根刺却再也不会伤害到她了。
想到这,卫氏的胃口都敞开了几分,愈发觉得桌上的茶点香甜诱人。
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卫氏吩咐:“去大少爷那问问,负责送人的王武回来没有。”
——
这边,捉住了商绒玥的王武,可谓乐开了花,忙笑着抱拳:“可不是么!这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公子今日所为,真是功德无量啊!”
顾晚没答,沉默的转过身去,好像不想在管眼前的一桩闹事。
王武随意赔笑了几句,见人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讪讪地收回笑容,安排两个手下把挣扎的商绒玥带下山。
商绒玥奋力抵抗,但奈何身边两个车夫都是常年农作之人,身材粗狂,哪里是她这个娇小姐能对抗得了的。
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难道今日,真的就交代在这了吗?
押送新娘的囍车就停在不远处的山脚下,商绒玥眼见着自个就要再次被按回那个象征着生命尽头的红色马车,仿佛车围四周的红稠,都是用她鲜血染就一样。
烈焰,刺目。
“不要!”
眼见着就要将她压入这红色的“灵车”,商绒玥拼劲最后的力道奋力挣扎,衣袖被扯出裂痕,传来嘶嘶哑哑的声音。
见喜服破损,押送之人也不得不放轻了动作,生怕一不留神,再让自己赔上这套嫁衣就不划算了。
王武骂了一句“无用”,亲自上手要将商绒玥按上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异响。
响箭划破夕阳,正正射在按着商绒玥肩膀,王武的那只手臂上。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待商绒玥回头,刚刚那名女土匪,手中的弯弓还未放下,第二支箭矢已经再次瞄准了这边的方向。
不是朝她来的,而是对准其中一个车夫。
魁梧的身躯吃痛倒下,待另两个人回过神来,尤其是其中一个回头一看对着自己脑门的箭尖,哪里还顾及得上什么商绒玥,吓得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地逃命去了。
就是二钱银子,跟着走一路送人,若是将命也交代在这,就太不值了。
商绒玥也摔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还好,还好。
看来这次,她赌对了。
黑压压的人马向他们围过来,倒下的王武见情况不妙,手下又接连出逃,顾不得手上的伤,抽出藏在车上的弯刀,转身架在商绒玥的脖颈上。
“四姑娘不会真的觉得,那个素昧相识的野小子,能够改变你的命吧。”
“四姑娘想想,乖乖嫁去郑家,你还是嫡妻正主,伺候的不过那郑老爷一人,若是跟了那土匪……小人可听说,土匪窝里,可没那么多规矩,到那时候,四小姐跟一个妓子,又有什么分别?”
后面的话王武没有多言,冰冷的刀尖似乎替他将省略的千言万语阐述得淋漓尽致。
“万望四姑娘好好思忖思忖,还是乖乖跟我上车的好。”
王武心想,只要他快马加鞭,兴许还能突出重围。
可,上山的人动作很利落,转眼之间就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走不了了。”顾晚从人群后面走出来,置于身后的手仍旧握着那柄弓弩,用不冷不淡的语气,宣告着对眼前人的安排。
“人和东西,都留下。”
身后的人马不是吃素的,再加上王武的身上有伤。一个个“土匪”团团逼上来,直接扣住了王武的身子。
得了自由的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