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右转。”无花没再犹豫,指挥车夫穿过右边那片沙丘,下了马车就往那人附近走去。
“诶!你这人怎么不听人说话呢!”长孙红被他气得直跺脚,“和尚就是麻烦!妇人之仁!”
“你既也知道我是个和尚,就该听过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无花眉眼平和,嗓音淡淡。
“是是是,我说不过你!”长孙红嘴上不饶人,人却还是跟着无花过来了,“倘若你快死了,我是绝不会来救你的!救了你就意味着,我自己也要渴死!”
“救他的水和食物从我的那份里扣。”无花无暇顾及她的情绪,他现在眼里只有这个垂死之人。
长孙红简直被他弄得没了脾气:“算了,随你的便!到时候被人害了别找我哭!”
无花拿着水袋走过去,一瞧见那人模样,心就凉了半截。
只见他蓬头褛衣,五官也是辨认不清。
一双半睁半闭的眼睛被烈日久晒,已是幽暗无神,仿若灰洞。嘴唇由于缺水已经皲裂渗血,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晒伤了大半,整个人更是已经瘦得脱了形。
无花翻了翻他眼皮,担忧地喃喃道:“如果不快些寻医就诊,这人只怕会永久性失明……”
长孙红立在一旁,抱着双臂乜了他一眼,凉凉道:“命都要保不住了,你还有闲工夫管他的眼睛?要是真瞎了,那也就是他命不好!”
无花倒是没有反驳她。
长孙红这话虽难听,却说得是现在最真实的情况。
他们一行人中,并没有懂医术的人,他能做的,也只有急救和最基础的照料而已。这样的条件下,这人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更别提其他了……
无花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是幽幽一叹。他眉间拧起,抿着唇,拿丝帕沾了清水,一点点浸在那人唇上,慢慢喂给他。
“水、水……”能说话后,那人便开始不停哀求,嗓音因为干涩很是粗哑。
他颤抖的手死死拽着无花的袖口,用尽了全身力气,就好像无花是他的救命稻草一般。
无花虽心下不忍,却没有第一时间满足他的诉求。
长孙红在一旁看着,倒是先急了:“你既然要救他,又为什么不给他多喝一点?”
然后她就被无花充满关爱的眼神看得脸上发烫,只得搅了搅自己的发辫,讷讷道:“干吗啦,我又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救过人……”
无花手上动作不停,淡淡开口解释道:“他长时间没有进食喝水,胃部已经过度收缩,人也肯定是脱水状态。倘若一次性大量饮水,很容易急性胃扩张或者水中毒……”
“行行行,别说了,知道你有文化,就是喝太多会死人是吧!”长孙红被他一大段话说得晕头转向,赶忙打断了无花念经似的话语。
“没错。”无花点了点头。他俯下身子,低头在那人耳边柔声细语地安抚道:"你且安心,水和食物都足够,等你好些了再慢慢喝。"
那人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安全了,一放松下来,复又昏睡过去。
无花用薄毯把人裹着,打横抱了起来,不顾长孙红的反对,进了马车车厢,轻轻把人放在软榻上。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就算他能活下来,我们也是没办法继续留着他的吗?”长孙红几乎要被他气死。
无花简直就是她的克星。刚刚认识时,那种因为对方俊秀外表产生的好感,已经被抓狂和无语彻底取代了。
无花闻言,只是沉默,伸手拨开那人遮住面容的凌乱发丝。
他发现这个人虽然衣衫褴褛,但衣服的布料却是上佳,等闲人家绝对用不起此等精细的料子。
且他眉目间颇有几分温文的书生气,手掌上还有常年习武之人才会有的薄茧,应该不是普通人……
“你没见过师父,不了解她。”长孙红打断了无花的沉思。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小脸突然变得惨白,“师父她、她是不会留一个没有用的人的……”
“……我知道。”无花一想到自己那个娘,就只想叹气了。
“不!你不知道!”长孙红却像是突然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
她把无花拉出马车,指着驾车的马夫嘶声道:“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他赶了这么久的车都不休息吗?”
长孙红这么一说,无花才注意到了不寻常之处。
走到那人跟前,他赫然发现这个身材高大、戴着大大兜帽的车夫,五官竟是少有的俊朗。
只不过他面上尽是迷茫,眼中早已没了昔日的光彩。看见无花凑近了看他,整个人也是仿若无知无觉。
他的眼睛虽在看着无花,却好像并没有看见无花这个人似的,只知道痴痴地望着前方,或者说是望着虚空。
那两只黑沉沉的眼睛里,空洞麻木得几近虚无。
他驾车的动作是那么熟练,却又是那么机械。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没有灵魂的傀儡。就仿佛,他只知道做驾车这一件事。
他看起来不仅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甚至像是忘记了自己是个独立的、活生生的人。
本是烈日炎炎的下午,无花的掌心,却是隐隐出了些冷汗。
他想到了西方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