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来后,千百日都未曾改变。
“林轩”在鞋柜边站定。
祂好奇地环视四周,整理因画面刺激而生的回忆。
这是我的家,美丽而宁静的地方。
她打扫地很认真,维护地十分认真,瓷白的地板光彩可鉴,客人完全可以光脚而行。
所以她不允许有脏东西进去。
在“林轩”即将迈步的时候,周箐立刻搂紧祂的脖子,出声指挥道:
“不行,先别进去……把脏衣服脱了,扔在玄关就好,我明天再收拾。”
“我们先去洗澡吧。”
这不是个过分的请求。
祂非常配合地将皮包放在柜子上,然后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服,但周箐的连衣裙也不能幸免于难。
他们再次坦诚以对。
进入浴室之前,周箐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
染血的连衣裙软趴趴伏在地上,像具尸体。
尽管自欺欺人地把衣衫和凶器都丢在身后,不详的血色仍旧渗进了她苍白冰冷的生活。
她这么想道。
……
……
周箐第一次看到林轩身体在皎洁的月光下。
第二次在浴室柔白的灯光中。
她也是这样捏着一块香皂,把它滴到林轩面前。她面色绯红,十分羞涩地低垂眉眼,态度却不容拒绝:
“上次的事太突然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在干净的室内,像这样清洗干净两个人。”
“我的外婆说女孩子不注意的话会肚子痛……”
我怀疑你不干净、我害怕跟你在一起会得上传染病。
这种话题足以让大部分男人失去兴致,严重时甚至会被视作挑衅,激起强烈的反抗。
但林轩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用拳击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唔,的确是我考虑不周。女孩子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还要脆弱啊。”
他按照周箐吩咐在用浴花打出丰富的泡沫,然后坐在浴缸边沿,捧着那泡白色奶油认真清洗自己。
同样绯红的耳后、还有些青涩的下颌、然后是窄而有力的腰腹。
他好像回到了纯粹的孩童时期,在母亲的指导下,第一次学着独立沐浴。
“虽然仔细地搓洗过了,但我还不是很放心。不如你再帮我好好检查一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吧。”
“过来吧、拜托了,箐箐。”
一切完成后,他热情地向她邀功。周箐现在还记得那个露出虎牙的笑容。
真是像孩子一样。
但后面的事情她也知道。
骗子、真恶心。
他已经死了。愤怒离去后,剩下的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难过,这让周箐突然觉得很扫兴。
她现在对这种事情兴趣不大了。
她洗祂就像暑期打工,帮忙清理店里的金毛狗狗,差不多就行。
“大概这样就可以了。我有点累了,接下来你自己洗吧。”她疲惫地收回埋进怪物发间的手指,把花洒塞到“林轩”手里。
周箐实在太累了。
连续一周的过量用药,血腥可怖的怪物袭击,第一次高速驾驶,事件接踵而至,令她箐心力交瘁。
她在挨上枕头的那一刻,便筋疲力尽地睡了过去。等到“林轩”吹干头发回来时,她已经发出了乳猫般细小的呼噜声。
睡熟后空调变得很冷。
被彻骨的孤独裹挟,周箐无意识地伸手去找被子,但摸到的却是一节软触。
怪物是不会睡觉的。
祂只是按照“常识”让自己放松地躺在那里。没有杀戮和欺骗,只是非常平静地依偎在“妻子”身侧。
这感觉非常奇妙。祂的肢体几乎化成了一滩黑红的湖泊,陷在柔软的被褥之中。
祂看向发出窸窸窣窣响声的“妻子”,伸手抚摸她的面庞:
“你很冷么?”
女人没有回答。她把脸贴在这热源上,发出细小的“唔”声,类似于迷路的幼崽在寒风中呼唤母亲。
【得照顾她才行。】
于是祂慢慢爬了过去,体贴地用身体裹覆她。
蟒蛇也会这样紧紧缠住猎物,用身体丈量对方的尺寸,思考是否能将它一口吞下。那是一种十分贪婪,徘徊在失控边缘的柔情。
他们相拥睡到天亮,迎接为订婚准备的年假第一天。
“叮叮叮——”
吵醒周箐的是一通急促的电话,来电显示上写着“妈妈”两个大字。
来者是林轩的妈妈。
一个爱子如命的女人。
周箐才迷迷糊糊接通电话,自说自话的声音就粗鲁地冲击她的耳膜:
“喂——箐箐,我是妈妈呀。虽然是年假第一天,但这个点也该起来了。”
“你也知道轩轩上班很辛苦,所以早餐的营养是必须的,刚好是假期,如果有条件的话用熬好的鸡汤下面是最好的。”
……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再教你做一次。哎,真是不放心,我中午直接坐车过去也行,假期呆上几天,也做做家务。”
又是这套说辞。
刺耳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