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三下四的讨好道:“如今我这边有了难,你可得帮衬老哥一把。”
赵东家单手就接过茶杯,并没有急着喝,而是斜着眼睛睨向唐福生,“唐老哥,你也给跟我提从前的事,这一码归一码,情谊不是这么算得。同样的布料,你家就比人姜家贵了一倍,质量还相同,几乎别无二致,你说这让我怎么帮你?
我从你这拿货又能怎样,人家客人都不是傻子,人一看这都是一样的东西,一个贵一个便宜,自然都买便宜的,还得骂我黑心黑肝,下次再不来买了。
唐老哥,你这不是等于让我赶客吗?”
唐福生呐呐道:“可是咱家的布料都是自己手工……”
“别,唐老哥,你可别跟我说这话。”赵东家放下茶杯,“快把你的老思想收一收吧,现在你那用手织出来的布料叫做土布。你听听,一个土字还不够说明什么吗?人家机器生产出来的才时兴呢。”
唐福生道:“可是,可是都用机器生产,那厂子里的工人怎么办?”
“呦,唐老哥可真是大善人啊!”赵东家不阴不阳道:“都这会儿唐老哥还在考虑什么工人不工人,你可快守着你那些工人吧,可别拉我下水。”
唐福生自知失言,赶紧道:“我没别的意思,是我笨嘴拙舌不会说话,赵东家你别放在心上。”
赵东家冷笑,“唐老哥,看在这么多年合作的份上,我最后奉劝你一句,要么把布厂关了,要么趁早购进两台机器,把厂子里那些工人该辞的辞了,兴许还有能一线生机。”
唐福生沉默,赵东家讽笑,“唐老哥莫不如问问你这侄子什么意思?”
唐福生猛地看向自己的侄子,就对上侄子心虚的视线,侄子眼神飘忽,满哪看,就是不敢看他。
“怎么回事?”唐福生逼问道。
“没,没……”侄子小声道。
“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唐老哥自己不撞南墙不回头,总不能硬拉着人家前途无量的小年轻吧。你这侄子运气好,被姜东家看中了,两人私底下接触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高就?”
唐福生目眦欲裂,质问侄子道:“他说得可都是真的?”
侄子似乎也被逼到绝境,竟是猛地看向唐福生,“大伯,你老了,眼光不行了。所有人能看出来,未来机器生产才是硬道理。机器生产出来的东西又快又好,还能节约成本,价格又便宜,早晚要占得市场。大伯,你就别倔了,赶紧也购进几台机器吧。”
唐福生气得胸口疼,他手指哆嗦着指着侄子道:“你是我侄子,我从小把你待在身边教养,教你做生意教你看账,我自己手闺女都越不过去你,结果你就这么对我?”
有些话开了头,就没什么不好说的,侄子就道:“大伯,你赔得起,可我还有一家人要养呢。你总不能看你侄媳妇和侄孙吃不上饭吧。你就当我是条白眼狼好了。”
“要我说还是贤侄比唐老哥你明白事理。”赵东家转动着手中茶杯道:“多少年没喝过唐老哥亲手倒的茶了,我可得好好品一品……嘶,好喝!”
赵东家放下茶杯,“唐老哥,我这边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唐福生气得浑身发抖,对着侄子一茶杯砸过去,“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给我滚!”
侄子被砸中额头也怒了,捂着脑袋冷笑,“大伯,我把话撂这,你要是不跟着购进机器,你这布厂开不久!”
唐福生更气了,望着侄子决绝的背影,忽然老泪纵横,他对这个侄子那么好,毫不藏私,真当亲儿子一样,结果他遇到困难,他侄子立刻就跳槽到对家。就不能多等几天,反正他这工厂也开不了几天了。
“东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小跑进来,脸上残留欢喜和疑惑交织的表情。“东家,喜事,大喜事啊!”
“怎么了?”
“叶先生,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叶先生的贴身助理给咱家送了名贴过来,约你晚上一起去看戏。”
唐福生接过名贴的手都在颤抖,“真是叶先生,叶先生莫非知道我的困难要帮我。”
转而又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像他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被日理万机的叶先生那样的大人物看中。
可不是这个,叶先生那样的大人物找他又能干什么呢?
不管如何猜测怀着怎样忐忑的心情,唐福生还是到了晚上约定的时间赶到和平社剧场,甚至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沈诚润和叶懿到的时候,唐福生已经急得满头是汗,看见二人躬身上前。
“叶先生,您好,我是唐氏布厂的东家唐福生,今天您约我来这里谈事,这是您留下的名贴。”唐福生恭敬的双手奉上,紧张到手抖。
叶懿没接,是文智接过来的,笑道:“唐东家不用这样紧张,我们叶先生约你来,是有笔生意想跟你谈。”
竟然真是!唐福生脸上的震惊之色藏也藏不住,真不知道自己哪里竟能得叶先生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