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弈跟着袁萝进了内殿。
“娘娘此举太过……”顾弈忍了忍,才将胡闹两个字咽回去。之前明明陪着皇帝盛装华服出席了宴会,怎么非得改扮成这幅模样混进来。
“本宫也是无奈,之前召见了几个新科进士,对答的时候都笨嘴拙舌的,所以今日混进来看看,有什么可用之才。”
顾弈醒悟,只怕是被这人绝世的容颜所摄,再加上一言定人生死的权柄,年轻男子若心性不定的,很难在她面前保持冷静。
顾弈低头道:“既然娘娘无事,臣告退了。”
“等等。”袁萝喝止了他转身离开的动作。
自从刺客事件之后,顾弈就一直躲着她。见了她的影子都恨不得绕道走的地步。难得见了人,当然不能这么轻易放开。
顾弈站在她面前,局促地盯着脚尖儿。
这家伙好像还困在害得自己小产的臆想中走不出来。
既然如此,就如他所愿。
袁萝阴恻恻笑道:“害得本宫这么惨,你准备怎么补偿?”
顾弈立刻道:“娘娘但有责罚,无所不从。”
“哦,你既然害得我失去了一个孩子,不如赔给我一个孩子怎么样?”
顾弈先是露出呆滞的表情,片刻之后,脸腾地一下子红透了,后退三步,满是抗拒,低吼道:
“请娘娘自重!”
袁萝愣了愣,她刚才的话只是个试探,毕竟司空霖不能一直没有继承人,她准备着过两年偷天换日,假装怀孕,然后抱养一个宗室出身的小婴儿来。中间操作,少不了外臣的襄助,所以试探一下顾弈。
但是……
少年,你想到哪里去了?
看着顾弈露出抗拒又控诉的表情,难以置信瞪着她。
袁萝恶作剧心起,折扇一合,逼近他,挑起下巴,“天下人皆知,本宫向来不自重。”
“你……”
“你刚才说的任凭处置,马上就反悔,如此出尔反尔,可是君子所为?”
“我……”
眼看着顾弈越发窘迫,俊脸通红,几乎要原地爆炸了,袁萝难得大发慈悲,收起了调戏的神情。
“罢了,逗你玩呢,本宫将来就算……也不会看中小孩子的。”袁萝笑眯眯道。
谁是小孩子了?听闻这等惊世骇俗的言语,顾弈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她也罢,那人也罢,怎么都喜欢将自己当成孩子看待?
旋即又醒悟过来,这女人说的“将来就算……”是就算什么?她堂堂贵妃,不会真的要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吧。这段时日接触多了,顾弈已经发现贵妃并未有传说中那般放浪形骸,只怕以前真是宫中妃嫔刻意抹黑……
袁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上次本宫的赏赐你收到了?”
“臣尚未谢过娘娘的赏赐。”顾弈回过神来,真心实意地道。
前几日袁萝以护驾的名义赏赐给他一匹马,神骏无比,就是左冰凡的那匹疾风。
顾弈接到之后,自然不会扣在手里,物归原主。左冰凡大喜过望。
“不必太感激,反正那匹马本宫也用不着,跟欺霜合不来,常常撕扯。”袁萝耸耸肩,她本来想要用疾风和欺霜一起拉马车的,一黑一白,多气派啊,古代版法拉利有没有。
可惜疾风这匹马脾气太大,还喜欢去骚扰欺霜,她的欺霜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小母马,怎么能被这种暴躁二货觊觎。袁萝果断退货了。
顾弈听着,突然想到,这些天疾风回了旧主手中,一直无精打采的,看遍了马医都没辙。左冰凡急得不行,非常怀疑是在宫中受了什么虐待。照这个说法,疾风该不会是发情了吧。
看过的几个马医,反而是沈东流一语中的。
袁萝惊讶:“你家教书先生还懂马医?”
“沈探花博闻广记,涉猎甚多,日前家中两个幼童得他指点,获益良多。”顾弈对沈东流的学问水平非常肯定,只可惜如今他高中探花,肯定不会再当教书先生了。
“本宫正好想要见他,去把你们家教书先生悄悄请过来。”袁萝吩咐。
她微服进来,主要目标就是沈东流,目前朝野上下都在盯着这一届的新科进士,尤其对几个名次好的寒门子弟,勋贵世家防备极深,隐约有联手压制的势头。所以袁萝想暗中接触一下。
顾弈应了一声,正要出去,突然心中一颤。
贵妃怎么知道沈东流在他家当教书先生的?
袁萝也很快反应过来,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补充道:“沈东流也算本宫的故人,他在治水一道上极有见地,也是本宫要大用的人,你这一趟别惊动了别人,悄悄带人过来。”
顾弈醒悟,高中探花又是寒门子弟,贵妃肯定派锦麟司查探过沈东流这段日子的经历。心中微微浮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低头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不多时,沈东流被“押送”了进来。
***
袁萝已经恢复了贵妃的衣冠派头,侍婢簇拥中,端坐殿上,冷眼看着他:“沈探花当本宫是洪水猛兽吗?”
沈东流耷拉着脑袋,跪地行礼,“下官不敢。”
袁萝不想浪费时间,径直进入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