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到了,黄哥跟邵知新随行上车,先去医院检查一下,确认没什么问题,再回分局进行讯问。
何川舟开车跟在后面。车内众人还有些惊魂未定,上车后的几分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随后便保持安静。
他们各自将事情在心里复盘了一遍,整理着冲击而来的信息点,捋顺了之后,后排同事大感震撼地道:“感情你们今天早上那一通诈,不仅从孙益姚嘴里套出了话,还把她吓得连夜跑过来挖尸?”
徐钰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更正道:“过0点了,应该是昨天。”
后排同事拍了下驾驶座的椅背,敬佩道:“不愧是何队!”
徐钰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老气横秋地教育:“你不能因为黄哥不在,就漏掉他的荣誉!你这么厚此薄彼,我要告诉他,让你见识一下职场的险恶。”
同事笑着抖掉她的手:“你得了吧你!你先整整你那满头的乱毛。”
徐钰扯下头绳,粗暴地用手指梳理,看着指缝中夹带下来的一缕长发,脸上笑容呆滞了下,迅速转成酸涩,悲痛地自我安慰:“唉,罢了,也算值了。”
可惜孙益姚到最后还死咬着牙关不肯说实话,如果讯问的时候能击溃她的心理防线问出具体的埋尸点,那就省了他们大功夫。
即便不说,问题也不大,根据孙益姚之前出没的地点,警方加大力度排查,肯定能把尸体翻出来。
“我应该跟车的,这样还能顺便谴责一下她。”徐钰遗憾道,“只能靠黄哥了,辛苦我的嘴替。”
前方救护车内,黄哥背靠着车厢,腰板挺得笔直,冷眼看着孙益姚躺在病床上装晕。
对方额角的冷汗已经干了,两腿还在发颤,紧闭的双目里眼珠不停乱转,呼吸也放得沉缓,没有规律地交替着。
大约是这段空白时间让她终于冷静下来,想明白自己做了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于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仿佛伪装出这种单薄衰弱的模样,可以帮助她逃避现实。
那她诚然是在做白日梦了。不管她那花花肠子在肚子里绕几道,这次也是法网难逃。
黄哥有许多话想说,可是碍于车上还有医生跟护士,只能暂时忍耐。
他的眼神像夹着刀锋,锐利地落在孙益姚脸上,即便孙益姚闭着眼睛,仍旧感到万分的不自在。不着痕迹地别过头,试图缓解那种芒刺在背的不适感。
医生觑着黄哥的表情,被那种阴沉与杀气所震慑,不敢随意聊天。边上护士同他一样,两手摆在膝盖上,坐姿板正,好像回到了当年的考试现场。
这谁受得了啊?
医生张张嘴,小声商量道:“那个……要不你当我们是聋的吧。别见外,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们肯定不往外说。”
黄哥冷峻道:“你少装了,就你身上这点伤,我三岁时候都只要我妈一个呼呼就好了。”
邵知新放下手机,想了想,往自己破皮的手肘呼了两口气。黄哥一掌落在他脑门上,目露凶光。
这小子拆什么台?
邵知新无辜瞪眼。
黄哥弯下腰,在孙益姚耳边疾言厉色道:“你今天开车撞警察的罪名都比你之前犯的事要重,你怎么想的啊?你孩子才多大?不到一岁吧?你踩油门的时候没想过他吗?我告诉你,执法记录仪可都拍下来了,这次你诡辩也没用!还不老实交代,你就没机会了!”
孙益姚呼吸停滞了一下,没有吭声。
“不说话是吧?不说话我们就走流程。”黄哥冲邵知新抬抬下巴,“通知一下她的家属。她丈夫、她父母、她孩子……哦孩子太小了不必要。跟她先生招呼一声,让他们咨询律师,问问这种情况要判几年,别弄得好像我是在恐吓她。”
他冷着脸说完了,突然想起自己早上跟何川舟去询问时,扮演的还是个和颜悦色不满上级的老实男人。这会儿人设都崩没了。
黄哥撇撇嘴。这地方不好发挥,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不再跟她废话,闭上眼睛养神。
等去医院折腾完,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何川舟在休息室里小睡了一会儿,定了个两小时的闹钟,被铃声惊醒时浑身有种生了锈的迟钝感。用冷水冲了把脸,才好歹清醒一点。
黄哥刚带人回到分局,给自己泡了杯加浓的咖啡,见何川舟进来,顺手也给她泡了一杯。
熬夜加班使得所有人面色发黑,像覆着层寒气,行色匆匆地走动时宛如怨灵冲撞。
黄哥按着肩膀挥动手臂,活动发僵的四肢,敷衍地做完一套老年版健身操,抄过桌上的资料,豪迈一挥手道:“走吧。今天我不把她的嘴撬开,老子就不姓黄!”
黄哥带着自己的豪言壮语走进讯问室,何川舟踩着不紧不慢的步调跟在他身后。窗外天色将晓,曲唱了一调又一调,戏中人到此才粉墨登场。
黄哥把资料往桌上随性一扔,拖着椅子往后一拉,两道刺耳的声音引得孙益姚抬起了头。
孙益姚长发凌乱,有些驼背,目光空洞地看向他们。理智在浮荡,不知道有没有趁着这四个小时想好足够圆满的说辞。
何川舟气定神闲地注视了她一会儿,放弃与她周旋的时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