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会不怕,小脸上满是泪水,哭得更惨了。
顾意便笑着,坐在边沿上,道,“山宝,这个扎起来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疼,娘的绣花针可疼了,你骗人。”
顾意又道,“那你想不想吃饭,快快长大,想不想跟你的小伙伴到处玩,想不想你娘开心。”
山宝泪眼朦胧的看了他娘一眼,狠狠点头,“很想,很想。”
“我不怕了,姐姐你扎吧。”
小孩像是奔赴刑场一般,忍痛闭上眼睛。
顾意便轻笑了一声,抽出一根针扎在他的穴位上。
山宝试探般的睁开眼睛,又是害怕,又是惊奇,他真的被针炸了,但是真的一点都不痛。
顾意继续在他身上施针,扎完针,发现小孩已经呼呼睡着了。
她便轻声道,“翠娘,你先在我家坐一会儿,过会儿再给他拔针。”
翠娘连连点头,“小娘子,诊费是多少,你的针,针法多少钱。”
她没忍住笑,若是不结合当下情景,真以为她是要探听她花了多少钱学的银针。
又想起她们家的家庭状况,失去顶梁柱的孤儿寡母,省钱才是真的,“不贵,二十文。”
翠娘有些不敢相信,“只要二十文吗?”
顾意点头,“你给我送了鸡蛋,就抵消了这二十文,很多人都知道的,我可以不要铜板,用等价的东西换都可以。”
翠娘想了想,便道,“那是我的谢礼,不一样,不能这样算。”
“我刚刚听他们说,小娘子家是做海鲜吃食的,我送一些新鲜的海鲜过来,明日。”
顾意便点点头,随她了。
一会儿,她算着时间到了,便把孩子身上的针拔下来,又给翠娘写了一张药方子,都是捡的便宜药材,适合他们家的家庭状况。
翠娘抱着熟睡的孩子,和他们道谢,离开顾家。
她一离开,顾家便各自干起各自的活儿来了。
只有大郎,看着他们母子二人离去的背影看了几眼。
顾意看着,忍不住问,“你这是咋了?”
他道,“希望他们家能够好好的。”
“怎么突然这么多愁善感?”
大郎可不是这么感性的性子,顾意有了探究的念头,“想起爹了?”
他摇头,“我只是在想,这样的日子挺有奔头,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顾意看着弟弟的脸色,察觉到了什么,他也十一岁了,从小是被寄予厚望,战场杀敌,他确实有那个本事,基础功扎实,天生力气大,不去保家卫国可惜了。
他杀海匪时,神色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像是一个厉害的小将军,若是便宜爹在,有便宜爹护着,他大可以去沙场历练,当一个英雄。
顾意又问了那一句,“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大郎微微低头,一边干活,“我们是被驱逐流放的罪人,早就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不许科考,不许冒头,在这里捕鱼老死一辈子。”
“好在你喜欢捕鱼。”他又加了一句,似乎在庆幸,家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把这里当成牢笼。
顾意沉默片刻,“你想做什么,我会帮你,会让你干上你喜欢干的事情,不仅是你,二郎,小妹,都没有必要因为那天高皇帝远的皇帝一句话把自己困死。”
她才不屈服,谁都不能决定她的命运,靠自己的手争,也要争出一条路来。
大郎愣愣的看着她,“可,那是皇帝,那是圣旨。”
“你想进军营。”
大郎脸上燃起希望。
“哦,我忘了说,做一切想做的事情的前提,是读书,先读书。”
大郎微微瞪眼,“读书也是不被允许的。”
“买了书,偷偷回来读,谁会说,书铺会不卖给我们吗?二郎也得读书了,还有小妹,也该开蒙了,都五六岁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出门去书铺买书。
大郎的脸瞬间变成了苦瓜脸。
谁懂啊,他有多恨读书,被流放驱逐,唯一能够苦中作乐的一点就是不用再读书了,谁知道,现在怎么又要读书了。
“你想当将军,想要上战场,兵法总得学吧,这都不会,只想当个伙头兵,丢了爹的脸,你干脆也不用想着穿那身衣服了!好好想想吧。”
见他的脸苦成这样,顾意便撂下了最后一句话。
留下大郎站在原地,怀疑人生。
顾意的速度很快,上午又出去卖了一趟捞汁小海鲜的功夫,顺道跑到书铺买了将近十本书,有开蒙的,也有比较深奥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论语,四书五经,自己还夹带了两本打发时间的闲书,还买了纸墨笔砚。
幸好原主识字,她看这些古文毫无障碍。
不过,书可真贵,比起那些吃食,称得上天价了,就这么些,就花了十几两,哎摆摊几日赚的钱了。
大郎苦恹恹的,嘉月也高兴不起来,倒是二郎面色没什么变化。
她便道,“你们这是咋了,一张苦瓜脸,好好向二郎学习学习!”
两人的目光移向二郎,齐齐问,“你不是也不喜欢读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