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秋心郁良久, 如今一时心火入腑，这才晕了过去。
待再醒来时，明烛在她身侧摇曳, 昏黄的光笼罩整座红木镶瓷的罗汉床，木头的气味混着烛火味，安静飘进鼻腔。
殿中寂静，除去火苗噼啪外, 再无旁的声响。
褚清秋连忙翻起身, 掀开胸口搭着的玄色氅衣, 赤足落之时, 撞进一人目光里，那目光亦然平静，只淡淡她一眼，便又阖上。
褚清秋心中扬起的尘便在这种目光里, 缓缓落。
“醒了。”面对她盘膝坐在屏几上的宁拂衣，张口道。
褚清秋没回话, 仍紧盯她面庞，昏暗灯火将她五官照射得更为深邃, 有种异域般的妖冶。
“你叫什名字。”宁拂衣问。
褚清秋红唇翕, 最后试探着吐出字音：“褚清秋。”
她仔仔细细观察着宁拂衣的脸色, 希望从那不变的神色中出那一丁点异样，但没有，那双凤目依旧闭着，好像这名字同她没有过半分干系。
“不好听, 冷了。”宁拂衣黛眉蹙起, “往后你个新名讳，便叫小白罢。”
褚清秋虽还未从悲伤中脱身, 却还这名字惹得紧了紧拳头：“什？”
“小白。”宁拂衣不耐重复了一遍，“本尊不夺你祖姓，只改一名，褚小白。”
殿中依旧寂静，“小白”腰间的白玉笛不由自主开始嗡鸣。
宁拂衣凌厉的目光袭来时，褚清秋才强行压下白骨的愤怒，关节攥出青色，方才点头。
“好。”她道。
“还算有眼见儿。”宁拂衣重又阖目，身上魔周转三回，隐入丹田，这才运功完毕，负起身，走到褚清秋身前。
“衣裳也不好，白花花的，和本尊这魔窟格格不入。”宁拂衣怎那衣裳怎不顺眼，伸捞起衣袂，凉丝丝握不住。
“换了。”她命令道。
褚清秋险些要控制不住白骨的震撼了，最后暗中施法将白骨封印，方才忍了下来。
“我瞧昨日麒麟穿的红裙不错，衬得人比花娇。”宁拂衣伸在人身前比划，丈量了尺寸，方化出一沓衣裙，最上方连亵衣都备得完全。
褚清秋着那红艳如火的肚兜，满脸通红，扬想要赏她一棍，但她本收着，而宁拂衣也快，反将白骨夺了扔在一旁。
另一将她双反剪过去，制服在身后。
失去记忆后的宁拂衣，怎这般讨厌，褚清秋越气便越想起从前宁拂衣的好来，悲戚上涌，隐隐又有了昏眩之感。
而因着而必须靠近人的宁拂衣，则有那一瞬栀子花香夺去思绪，花香味儿抚平心间，令她不知为何一直燥郁的心短暂和缓。
还有，这人真的好，她醒来后见的人里，本以为那只麒麟便顶尖儿的漂亮了，却不料这人虽然一身傲骨不好与，却还比麒麟好漂亮几分。
这样一张脸蛋，还有她身上的香味儿，杀了可惜。
于宁拂衣松开了，面前的人身子软了一瞬，握着腕后退站稳。
“喏。”宁拂衣把衣裳塞进她怀里，“换吧。”
她说罢便转身开门，颀长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流云靴踏的声音渐行渐远。
褚清秋独自立在昏暗的烛光下，抱着那散发异香的衣裳，不知自己在想些什，又过了会儿，门拉开，红衣子闪身进来。
“神尊，如何了？”九婴猫着腰走到她身旁，了眼褚清秋泛红的眼角，又了她中式样大胆的衣裳，啧了一声。
“她醒来便这样？”褚清秋声音微颤，沉声问。
“醒来这般，什都不记得，但基本的为人处尚且没忘。”九婴叹了口气，“魔界众人早尝试过唤起她记忆，但怎都没有成效。”
“饶说多一些，她便听烦了要杀人，于久而久之，便无人再敢和她提生前之事了。”
说到这里，九婴话锋一转：“不过别人不行，或许神尊可以。 ”
“这也我排除万难，强行带神尊进入魔界的原因。”九婴轻轻说，她弯了弯凤目，“她如今每日午后，都要去魔市听曲儿。”
“保重。”九婴递她一根青羽，便又退了出去。
褚清秋静静等了片刻，而后顺从换好了怀中抱的衣裙，衣裙起来不合规矩，不过际穿上后，却没没有想象中轻浮。
长袖轻盈，露出一半藕臂，腰间的衣带服帖，将她瘦了一圈的腰暴露在烛光下，裙摆如绽放的罂粟花，层层叠叠垂落。
皎皎如云间月，沉落盛放花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