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兰絮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越是问, 心越是痛。
她险些弄掉手里抱着的东西,强作镇定的走近宫门。
她看见,临亭在那仙子要扯他袖子的前夕, 便挥袖一拂,将那仙子拂开。
而那仙子扑空了,似有尴尬。再下一瞬,仙子看到兰絮,先是一愣, 然后连忙恭敬的向兰絮福身施礼。
仙子的身段真软,像是弱柳扶风, 楚楚动人,比兰絮还要娇柔似的。她有一双多情的眼眸, 眸子长得就勾魂。她看向兰絮时, 柔弱可怜, 可兰絮却分明瞧见她眼底有着一抹挑衅的、志在必得的目光。
“小絮。”
兰絮听见临亭唤她。
可她没心情回答, 心一直在痛, 痛得她浑浑噩噩。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撕裂了, 化作灰白的颜色, 在她身边震荡着。
兰絮从临亭身侧走过, 与他错身,走进宫中。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只隐约知道,她一定走得落荒而逃。从那些说小话的仙子们跟前,一路落荒到临亭跟前。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这么心痛呢?
兰絮停下跌跌撞撞的脚步,她的东西掉到地上。
她弯腰去捡,这才从浑浑噩噩中回过神, 发现自己走到了宫苑后方。不远处,左手边是盛放端逢竹简的那座二层小楼,右手不远处,是临亭为她打建的花园。
一想到枫树下,那些仙子们说的话;一想到在宫门口,看见的仙子,兰絮就觉得心在被蚕食。
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答案已呼之欲出。
她爱上临亭了。
几个月前,她还对蘅芜说,往后大概会离开天衍宫。
谁想,这么快她就沦陷了。
动心或许只要一瞬,她如今想来,连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在哪一瞬动得心。
刚才那个仙子是来干什么的,显而易见,不就是前来自荐,想要给临亭做侧妃的人吗?
而这样的人,九重天还有很多。
她又算什么呢?
“小絮。”
临亭很快找过来。兰絮听见他的脚步声,她抱着东西僵硬立在那里,抿着唇不愿回头。
她不知道回头后,临亭会对她说什么。他会不会对她说,那个仙子很好,问她愿不愿意与那个仙子做姐妹。
兰絮又想,她不该这般揣测临亭。他素来自持,不会随意接纳女人的。可是,万一那个仙子正好就是他喜欢的类型呢?
她并不知道临亭喜欢哪种,更不知道临亭心里是怎么看她的。
他是对她好,宠她。
可是男人对女人,多得是只宠不爱的,不是吗?
“小絮。”临亭放低脚步,来到兰絮身后。
兰絮没回头。
临亭无声叹了口气,从兰絮身后抱住她。
兰絮身子更加僵硬,低低嗫嚅一声。鼻子里一片酸涩,便连这声嗫嚅都沾染泪眼。
她不敢对临亭说,自己动心了。她为治好临亭而来,却陷在情爱里。
不说出口,至少她还能挺直脊背;若说出口,临亭又不喜欢她,她就彻底输了。
“小絮。”临亭轻轻将兰絮的身子掰过来,让她面对自己。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知到,她很难过。
临亭耐心说道:“那名仙子来访,我本当她是来寻我指点。既然不是,我便欲打发,正好你回来了。”他顿了顿,语调低柔说:“勿要误会。”
兰絮抑不住喉中酸涩,问道:“她是想要做您的侧妃吧,您不喜欢她吗?”
临亭浅色的眉微蹙,道:“何出此言?不过素不相识之人。”
“那以后就会相识了,只要她多来几次……”
“小絮。”临亭打断兰絮的话,他抚了抚兰絮的头发,对她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不是哪样的人?不是怜香惜玉、来者不拒的人吗?
对,他的确不是。可是兰絮仍是不能控制心中的疼痛。
今天的仙子走了,还有明天的仙子。
她兰絮,已经输了。
“小絮。”
再次被临亭唤时,兰絮闭上眼,企图让自己清醒冷静些。
但当她睁开眼时,却猛地发现一件被她忽略的事。
她刚刚只顾着难过,一股脑的就走到这里,竟是现在才发现,今日的天衍宫不太对。
宫里挂出许多白布,布料打成一朵朵白花,每座宫楼的屋檐下挂得都是。
高一点的宫楼更是支起白幡,随风猎猎。
兰絮环顾一圈,神色怔怔,有些吃惊。
再接着,她才发现临亭更过衣,他现在穿得是一件白衣服。完完全全的白色,通身无一丝装饰,连他簪发的簪子都是一支白玉簪,就好似身上覆雪。
他这素净的样子,不正似披麻戴孝吗?
兰絮倒吸一口气,戴孝,为谁戴孝?
只能是他师父端逢神君。
所以,原来今日,是端逢神君的忌日吗?
兰絮心口骤然一阵钝痛,这钝痛来得太猛烈,令她蓦然失语,手足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