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的防寒外套,与江户川乱步身上同色的诘襟、学生帽是一套。
说是防寒外套,其实看起来更类似于立领斗篷。
由一颗纽扣固定,没有袖筒,对穿着者毫无体型限制,很长。知花千佳要披上,估计衣沿长至她膝盖下方,能把大半个她严严实实地罩住。
知花千佳摸着防寒外套,它并非防水的材质,只是一层很普通的布料,但在这种暴雨肆虐的天气,这是一件很实用的长外套,可以挡住大部分斜打过来的雨点,避免上身被浸湿。
他说他有帽子。
乱糟糟的黑发从江户川乱步的学生帽边沿,如生命力顽强的杂草恣意钻出来,一缕、一缕翘起,显然连他这颗毛绒绒的脑袋都遮不住。
知花千佳看俨然认为已经把自己武装好了的江户川乱步,揪住防寒外套的立领抖了两下,不由分说地给他罩上。
防寒外套像斗牛士用的布莱卡,被甩出一道流畅的弧度。
“江户川君,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子。”
大人有义务保护小孩子。
知花千佳示意江户川乱步自己把纽扣系好,她要找轻便的小遮阳伞。
“啊,啊。我当然是小孩子。”
江户川乱步低头,乖乖把纽扣塞进纽扣孔,脸颊不由得鼓成两边各一只的水气球。
“母亲的口头禅就是,因为我还是个小孩子。不论母亲还是父亲,他们哪一个和我合撑一把伞,都是把伞尽可能地往我这边靠过来,说大人比小孩子身体健康,他们不怕淋雨生病。可是啊,我看你比我更容易生病的样子,我的脑袋从来没有受过伤,更不可能失忆了。”
恰好车到站停稳了。
江户川乱步不扭头和她咕哝了,把瘪下去许多的挎包挂在左手手臂上,右手拿着波子汽水嗖地站起来。
他知道要从后门下车,可以期待一下的煮物店在一眼望得到的远处。
知花千佳撕开遮阳伞的尼龙搭扣,呆愣一瞬。
江户川乱步远比她知道得更聪明。
如果说,他看懂怪盗基德的文字暗号是变位词游戏,她之前认为可能有受到她备注的启发。
那么,她可没有把失忆这件事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和茶木神太郎的对话中也从头至尾未表现出这一点。知花千佳迅速回想了一遍,确认她的表现十分正常,也确认江户川乱步是从更细枝末节的部分看出来的。
被她所遗漏的,她看不出来的细节。
而且,江户川乱步并不觉得这是很了不起的才能。
对他来说,这就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是不值一提的常识。
所有人都应该这么聪明,大人都要比他更聪明。
知花千佳忍不住要开始怀疑江户川乱步上车前的剧透了。那或许并非他道听途说来的,而是就看了那么短短的几分钟,真相便自然而然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
江户川乱步蹦蹦跳跳地跳下去,停在黄色的下车区域上回望她。
雨柱自他触手可及的近处直直落下来,砰砰使劲砸在地上,溅起冰冰凉凉的水花,微微弄湿了他的鞋子。
江户川乱步催促:“知花知花?”
知花千佳拿起帆布包和伞,紧跟着起身。
江户川乱步就站在那里等她,又喝了一大口波子汽水。
亮橙色的汽水只剩下一丁点了,积在瓶底左右晃动。
还有一颗玻璃弹珠卡在内凹处掉下不去,也出不来,由于光的折射,散发出比汽水瓶身更透亮的色彩。
是漂亮的绿色。
与他的眼眸相似。
江户川乱步目不转睛地盯着静止的弹珠,若有所思。
知花千佳快步到他身边撑开伞,将伞面更倾向他的方向。
雨声嘈杂,像极了有无数人同时用雨制成的鼓槌,敲击伞面、屋檐和大地。
为了两人被淋湿的面积尽可能小,知花千佳把包换到远离江户川乱步的另一侧挎着,一手撑伞,空出的另一只手拥过他,稍稍用力地搭在他肩上,确认罩着防寒外套的江户川乱步在快走的过程中,一直在她右边往前一点点,不会被很多雨打到的位置。
雨点滂滂沛沛地打在知花千佳没有伞面遮掩的左半边,或者循着光滑的伞面急促落下,这一块的雨水全部汇聚到伞的边沿,倾泻而下。
因此湿透的棉质布料紧贴着她的皮肤,凉凉的。
知花千佳不由得加快步速,再快一些。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她带江户川乱步疾步先往距离公交最近的路边的店面。
路边店面有绵延的屋檐,大大小小的,颜色和样式也各不相同,多多少少有一点遮蔽的作用。
江户川乱步握着见底的汽水瓶,脸上挂着脚酸想走慢一点的不高兴。
他看看雨势,看看她,看看她湿淋淋的大半边,稍稍收敛一点不乐意的表情,举起汽水瓶提要求:“知花知花,你帮我把这颗弹珠取出来吧。我想要这个。”
知花千佳呼出一口气:“江户川君,请你自己试着想一下。你要开始学会自己想办法。”
“我没有力气,拧不开塑料环。以前一直是父亲帮我拧开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