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平次如实转告。
他语毕, 即刻响起江户川乱步直言不讳的疑惑。
“请我们帮忙找狗?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狗在哪里?你不直接告诉她,反而来找我们,请我们帮忙找, 这不是把过程弄得好麻烦了吗, 更耽误时间了啊。”
江户川乱步仰起视线, 直直与服部平次相触, 眼神满溢出困惑。
“……”
服部平次感觉自己被冒犯到。
要是他能当场直接说出狗在哪里, 自然立即说了, 不会, 也无需请他们帮忙。
这个逻辑不是很好懂吗?
江户川乱步却像是全然不懂的模样。
这是有意讥讽他吗?
服部平次紧盯住迎上他视线的江户川乱步, 不太像。
那,到底为什么这样问他?
他偶尔是会在特定情况下和特定对象面前逞强, 譬如把帮忙找猫找狗也算作正式的委托,吹个略微过分的牛,说自己解决了超过一千件的事件。
但是, 不包括这种情况。
且不说,在推理天才眼前扯谎简直是自讨苦吃。他本来就不喜欢欺骗,他乐于推理真相, 不畏惧正视自己与他人的真实差距, 他会奋力追赶上的。
服部平次尽量按下不解和怒气,心平气和地说。
可他反问的语调还是忍不住掺入了一点点生气的意味。
“你、说、呢?”
“我不知道啊!”江户川乱步思忖, 十分干脆利落地承认:“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嘛,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
服部平次微眯起眼睛,冷声道:“喂, 你!”
江户川乱步毫不畏惧地盯回去:“我怎么了嘛?”
服部平次越发生疑:“你……是真的不知道?”
“我是小孩子啊,我想不明白是很正常的吧!”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道。
“……”
服部平次一时失语。
他才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知花千佳睁大眼睛看江户川乱步,双手握紧白酒瓶身, 手掌愈发感到微凉,心神沉沉地一震。
她倏地意识到了,自己未能及时觉察到的,一个致命的缺漏。
服部平次更年长,所以他理所应当知道的。
即使服部平次来自大阪,不熟悉影米花公寓周围的环境,也能够一眼知晓狗最可能的藏匿处,知道它是迷路,被捡走了,遭遇意外,还是其它什么——因为比服部平次更年幼的自己都知道,江户川乱步会这样想,他也不熟悉公寓附近的道路呀,只熟知到便利店去的一条路。
所以,服部平次明明什么都知道,是与工藤新一齐名的警视厅救世主,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狗的主人呢?
问题不只是服部平次。
饲养宠物的人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宠物跑去哪里了呢?
就算饲主本人什么都不知道好了,那饲主到处找寻的过程中,为什么公寓里没有一个知道的大人帮帮伤心的饲主呢?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狗在哪里吗?
根本不可能的吧!
这个好简单的呀,他一下子就知道了,大家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是大家明明都知道,却冷漠地不愿意帮助饲主吗,这个答案也很不合理啊!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啊!
知花千佳怔怔地注视江户川乱步,尝试模拟他的想法。
两天前的傍晚,在电梯里偶遇遗失小猫的饲主,江户川乱步出言帮助对方时,她为什么没有注意到,那个嘟起脸颊,不看对方也不说话,微皱起眼睛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在那时候就满怀困惑了。
她以为他的那个神情是伊丹夫妇的关系,江户川乱步担忧他好心的话语又将得到糟心的回应,害她也被责骂,对帮助其他人抱有稍稍的迟疑。
她只注意到,要帮他取得与他的行动相应的感谢,使他感受到,确实有一些人对他报以恶意,但是有更多受到他帮助的人,对他报以感激和善意。
与这个同样重要的,可能是更加重要的,江户川乱步奇异的世界观成为了她的盲点。
比起收到一句真诚谢谢和甜甜的谢礼,江户川乱步可能更在意小猫的主人……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其他人也都不知道、不帮忙吗!
她应该想到的。
即使没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和江户川乱步相处的这些时间也足够她更早地想到的:
江户川乱步越是帮助其他人,尤其像帮忙找遗失的宠物这种相对简单的事情,就越容易产生和堆积怀疑,原来大家连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吗。
“乱步。”
知花千佳轻轻唤他。
她穷尽思考,不知道要如何给出一个简单明了又好接受的解释。
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必须去合理化和解决。
此外,她还有一个疑问。
江户川乱步有深深的不明白,他最擅长直截了当地说话,更信任她会给出好懂的答案,为什么不问她。以她的经验,江户川乱步在两天前从电梯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