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晦一阵火气上来,“简直可恶!”
“其实不止是男妻,哪怕是能够生儿育女的女子,若是遇人不淑,还不是万劫不复?”赵诩感慨道。
本已聚起的几分暖意瞬间消散,轩辕晦只觉遍体生寒,“从前因了母妃与独孤母妃的际遇,听着那些‘宫中千门复万户,君恩反覆谁能数’的幽怨诗词,总以为他们已颇为可怜,出了宫、长了见识,我才知道世上有那么多不幸之人,世上有那么多不平之事,有那么多人活得浑浑噩噩、朝不保夕……如此看来,先前我自以为的那些苦楚,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无病呻、吟罢了。”
留意到他微微发颤,赵诩将他连同大氅一同抱住,柔声道:“王爷能想到这些,已然懂何为‘仁’了。”
这些年来,他们所做之事,虽说是为了轩辕帝祚,黎民苍生,可总归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长此以往,他不仅怕轩辕晦误入歧途,更怕自己失了本心。
因而他时常带着轩辕晦微服查访,即可体察肃州民情,也可借机将这些道理揉碎了潜移默化地讲给他听。
轩辕晦显然也想到了,抬眼看了赵诩一眼,“老人常说娶妻当娶贤,诚不欺我也。日日听的见的都是鬼蜮伎俩、学的做的都是雷霆手段,十九郎是怕他日我就算成事,也是个暴君吧?”
赵诩抿唇一笑,并不否认。
心头一暖,轩辕晦就着赵诩的手回抱住他,“杞人忧天。”
赵诩拍拍他肩,“睡吧。”
第二日那主人前来探看时,就见他二人披着大氅搂在一处。又想起昨日这两人自称表兄弟,一时间有些说不准这是一对表兄弟有了首尾,还是两个断袖装作亲戚掩人耳目。
那人愣在当场,先醒的赵诩倒是神色如常,拍了拍轩辕晦的脑袋,“郎君?郎君?”
轩辕晦打了个哈欠,慵慵地对赵诩一笑。
赵诩没来由地心里一软,好似有只小兽在心里挠了下般,“还不起么?”
“嗯。”没带伺候的人,轩辕晦便自己将外衫穿了,对主人家拱手,“多谢主人家收留。”
“哪里哪里。”主人家嗫嚅不能言。
赵
诩点了点头,狻猊便上前给了几十文钱,一行人回城去了。
刚进肃州城门,就见沈觅满面焦急地原地踱步,身后站着个神情木然的内监。
轩辕晦一顿,赶紧上前招呼,“见过守安公公。”
他这么一喊,赵诩也觉得此人有几分眼熟,似乎在皇帝面前见过,便也拱手道:“守安公公是有旨意么?”
守安侧身避过礼,淡淡道:“皇帝口谕,赐字‘扬光’予肃王妃颍川赵氏,取‘日月淑清而扬光,五星循轨而不失其行’之意。”
赵诩躬身行礼,“儿臣接旨。”
守安这才露出点笑意,“陛下亲自赐字,可见对王爷、王妃的一片心了。”
赵诩嘴角微勾,扬光而去晦,皇帝确实用心良苦。
轩辕晦站在他身旁,一开始亦是面露喜色,可不知想到什么,眼中波光一闪,“本王的表字,父皇可有透露公公?”
守安恭谨道:“未有。”
轩辕晦点头,“好,好……”
虽不知他为何连说两个好字,赵诩还是吩咐下去,命白苏将守安安顿妥当。
轩辕晦目送守安告退,转身回了车上,“父皇龙体近些年便未大安过。”
他还要两年及冠,若是皇帝将他的表字也一同定下,那岂不是他自知命不久矣?
赵诩不知如何劝慰,便只好拍了拍他的手,二人一路无话。
谁知刚到王府,又从枳棘那儿传来个消息。
汾王妃难产,一尸两命,一缕香魂跟着那已没了声息的男胎去了。
产房外的汾王当场便厥了过去,过了三日方才转醒,醒了便痴痴迷迷,竟是连独孤贵妃也不认得了。
轩辕晦当场便摔了个杯子,冷声道:“这里头没有猫腻,当天下人全是傻子不成?”
“汾王妃不过是礼部尚书的庶女,因她去了,太后还厚恤了她娘家,更是无人为她声张,”赵诩看着白日社传来的密信,“独孤母妃让殿下稍安勿躁,万万不可因一时之意气,坏了大局。”
轩辕晦只觉胸闷气短,踱到门外,抓起一捧雪便往面上拍去。
赵诩知他与他二哥自幼、交好,现下定是无比郁卒,也不多话,站在门槛边上静静地看他。
“毒妇。”轩辕晦咬紧牙关。
先前太子妃早
已诞下嫡长子,太后亲赐名“祚”,可见邓党对这麟儿寄望之深。
“咱们的安西都督呢?”
赵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皇长子轩辕晥,“皇帝有恙,太子亲至城外送行,最多一月,便可走马上任了。”
见轩辕晦满面雪水,赵诩从袖中取了罗帕给他擦拭,这么一细看,轩辕晦长成后更似胡人一些——高鼻深目,瞳色湛蓝,肤色雪白,身形昂藏。
“除去回纥或西域诸国,日后王爷若是白龙鱼服,倒是不好蒙混过去。”赵诩不合时宜地感慨。
轩辕晦瞪他一眼,自己接过罗帕抹了脸,“我在想,是否要在轩辕晥抵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