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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十六章(1 / 2)

“拜见国师。”轩辕晦上前几步给国师行了个大礼,赵诩站在他身后,虽是低着头,却仍用余光打量着对方。

恰巧对方也正向着自己看过来,铁灰的眼里不见半点情绪。

赵诩面色不变,身子俯得更低了些,直到连黄土中夹杂的沙都粒粒可见。

“见过王爷。”国师虚托轩辕晦一下,将他扶起,瞥他一眼:“一别两年,王爷似乎又昂藏了些,已然是个顶天立地的伟男子了。”

轩辕晦身长八尺,自己对此也颇为得意,便笑道:“还是托了舅舅与国师的福。”

赵诩在心中腹诽——外甥似娘舅,托回纥可汗的福也便罢了,国师与他既无骨肉亲缘,也不曾喂他半粒米,怎么又和他扯上关系了?

“对了,这便是上次我与国师提及的肃王妃赵诩。”

赵诩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对国师一礼,“颍川赵十九见过国师,招待不周,还请国师见谅。”

“王妃多礼了,”国师淡淡说罢,便不再言语。

他性情冷僻,轩辕晦在回纥便已有领教,故而也不甚尴尬,“一路风尘,估摸着几位也疲了,不如先回府稍事歇息,之后家宴上再叙?”

国师点头应了,舍了马,换了王府备好的马车,赵诙这几日似是与他熟了,也跟了上去,只是他在上车的那一霎给与赵诩一个既带有调侃又饱含怜悯,总之极其微妙的眼神,

赵诩先是愣了愣,看到身旁的轩辕晦便有所了悟,摇头笑了笑。

回了王府,国师自去歇息不提,赵诙却默默跟着赵诩,将他拉到一旁。自来了肃州,赵诙还未找到机会与赵诩倾谈,此时显得便有几分急切,“堂兄这些年受苦了。”

赵诩似笑非笑,“堂弟慎言。”

赵诙先是一个激灵,左右四顾,发觉尽是亲信,也便放下心来,“来前我曾去拜谒郡公,他已将前因后果尽数告诉我知晓。到肃州后,我借宿沈公家中,他也曾对我明言,说你与王爷名为夫妻,实为君臣,那些恩爱缠绵实是场做给邓党看的戏。”

“哦?难道不是如此么?”赵诩示意白苏搬来两张凭几,又添了茶水,二人在园中

对坐饮茶。

赵诙苦笑,“我也希望是,可这戏未免也太真了。”

见赵诩不以为意地继续品茗,赵诙又踌躇道:“于公,你我是君臣,于私,你我是兄弟,你皆为尊长,我不该妄加揣度,可是……”

见他这般欲言又止,赵诩难免好笑,“可是如何?”

“可是从小你便对我好,我不忍心见你为了肃州费劲心思、熬尽心血,到最后却……”赵诙壮着胆子道,“所托非人,晚景凄凉。”

他话说的僭越,赵诩却不见愠色,反而悠悠地笑起来,亲自给赵诙斟了茶,“其一,我与王爷现下清清白白,并非你所想的‘始乱终弃’;其二,我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王爷,也是为了颍川赵氏,更是为了我自己;其三,我为人处世,从不忘留后路,我是否会晚景凄凉,你且看着吧。”

他举重若轻,赵诙也放下心来,“方才是我唐突了。”

“你也是关心则乱。”赵诩笑笑,“对了,沈觅家的千金……”

赵诙轻咳一声打断他,耳廓泛起可疑的红色,“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不要胡乱议论,坏了姑娘家的清誉。”

他手足无措,赵诩却是忍俊不禁——沈觅家的千金在肃州待了这些年,耳濡目染也沾上了些许北方女子的豪迈之气,之前在屏风后见了赵诙一面便芳心暗许,碍于礼教不便见面,便成日想着法子招惹他。要么是亲自下厨做一样小菜让婢女送去,要么是托沈觅给赵诙捎几个对子、几首诗,得亏本朝民风尚算开化,对女子不若前朝严苛,否则沈小姐多半要给送进哪个庙里做姑子。

虽说这联姻是合并原先京中与肃州势力的必行之举,可若是二人不契合,委屈了堂弟,反倒是不美,见他这副模样,赵诩顿觉安心不少。

“行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先歇息去吧,晚间咱们再和国师密谈。”

秾李楼内,那“比翼”、“于飞”的两块桃符在风中摇摇晃晃,时不时碰在一处琅琅作响。

轩辕晦正在午憩,整个人舒展地躺着,恰好空出半张榻的位置,也不知留待何人。

赵诩抿唇在他身旁躺下,满脑子都是方才赵诙那句“所托非人、晚景凄凉”,赵诙不知道,他方才心

中远不是面上那般淡然。

就如他现下还时常翻翻的从长安带出的那本话本里说的,世间情人,恩爱缱绻时看什么总是好的,可但凡有了罅隙,不再同心,那么要么是一方中道见弃,负尽一片真心,要么是二人反目成仇,从此形同陌路。

赵诩缓缓闭上眼——他不是未见过世面的深闺女子,他也做不到将身心毫无保留地交付一人,就算他心中笃定轩辕晦绝非忘恩负义之徒,可他也不得不早做准备,不仅是为自己寻个后路,更是为了善始善终,全他二人这场情谊。

“十九?”轩辕晦将将睡醒,一双蓝眸里满是水气。

赵诩笑笑,“醒了?”

轩辕晦揉揉眼,目光渐渐清明,人更是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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