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如同风一般,从长安城门传遍了一百零八坊,传遍了西市东市。
长安城的百姓对这肃王本身印象就不算太差——毕竟当年火灾也好,蝗灾也罢,肃王都曾遣使赈灾,出了不少银两粮食。
再加上与肃王有关的传言一直便不曾休止过,什么被狠心嫡母强制塞了个男妻,赶出长安,放逐至荒凉塞北;什么父亲过世,都不敢回来吊唁,哀毁过度,大病一场,甚至还吐了血;什么对那男妻情深意重,到现在还未纳妾生子,甚至还为了这个男妻千里奔袭,手刃仇雠。
一个本就很有些传奇的人物,又添上了天命在身,刀枪不入的传言,顿时在淳朴百姓的心中,犹如天神一般神光普照,熠熠生辉。
邓翔在大明宫内听闻此事,很有几分气急败坏,“你们为何不万箭齐发,直接将他射死?竟然任凭他大摇大摆地全身而退?”
“回陛下的话,当时好几个人亲眼所见,那箭到了他面前,真的就直直地坠下去了,那些□□手也慌了神,才让他就那么扬长而去。”回话的智囊吓得面如土色,跪伏在地,“这流言多半是轩辕小儿所传,若不压制下去,恐怕会动摇军心。”
邓翔犹如困兽一般在太极殿正中踱来踱去,“翻云可有什么消息?”
“太子殿下仍在江南西道,前不久与窦立军战过数次,各有胜负。”
“宣昭王。”邓翔疲惫不堪。
旁边伺候的内侍吞吞吐吐,“昭王……昭王今日游猎去了……”
邓翔怒目圆瞪,“到了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想着游猎?”
“皇后娘娘的千秋快到了,他是想给娘娘打些皮毛,昭王殿下也是一片孝心。”
邓翔拍了拍眼前栏杆,“唉,我这几个儿子,当真一言难尽……倘若大郎还在,我何苦如此忧虑!对了,小世子如何了?”
邓翔将邓惊雷追封为桓王,崔静笏那便宜儿子自然便是桓王世子了。
那内侍的头简直快埋到地里去,“依旧如故。”
千防万防,最信重的儿子唯一的骨血却被人暗害成了痴儿,邓翔纵使心如铁石,也禁不住黯然神伤。
“孝恵公主已
经几日几夜不曾阖眼了,每日便是哀泣……”
邓翔叹息道:“太上皇与太皇太后呢?”
大顺王朝最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太上皇是太皇太后的亲叔叔……
“御医说……太上皇不太好,太皇太后只是有些郁结在心,身子骨倒是硬朗。”
邓翔叹息,摆摆手让众人下去,随即瘫坐在地。
有个消息,怕是谁都不知晓——长安城的存粮最多只能再维持一月,也就是说在这一月之内,他们想逃出生天,要么邓翻云能够打败窦立,挥师来救,要么便是他们能靠城中兵力打败轩辕晦的三路大军。
无论哪一种,都恍若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回首看邓氏十余年的千秋大梦,他甚至不知到底是在哪一步出了差错,让邓氏从好端端的龙兴之相演变成今日的颓势尽显。
如今,却只能指望邓翻云了。
邓翻云骑在马上,此时江南正是盛夏,炎热无比。
士兵们穿着厚重的铠甲,不少人的衣衫上都已结出白色的盐粒。
“王爷。”旁边的幕僚低声道,“袭营之事,已安排妥当。”
邓翻云点头,“全看今日了。”
另一边,窦立与章天问正站在高山之上,极目远眺,就连邓氏的旌旗都朦胧可见。
“你为何料定他们今夜定会袭营?”章天问心情颇为不错,甚至还荒腔走板地哼着小曲。
窦立白他一眼,“并非料定,这消息是有人透过来的。”
“也不知这邓翻云身边是个什么人,竟能接触到如此机密。”
窦立冷笑,“这就并非你我能够过问的了。”
“说句实话,若非此人通风报信,今夜恐怕咱们这数十万人一个都不得善了。”章天问心有余悸。
“可如今便不同了,咱们让他们有去无回!”窦立目光冷肃地看着山下,忽然手一指,“他们来了。”
邓翻云生性谨慎,本来也做好了奇袭不成的准备,自然带来不少精兵强将;窦立等人得到线报后,也是加紧练兵。
与岷州之战不同,此次的越州之战是场地地道道的硬仗,双方皆是精锐齐出,拼尽全力。整个战场满眼望去,尽是一片血红。
一开始双方的主将还未下场,只是在场边围观,到了后来,
窦立先是忍不住了,干脆从身旁侍从手中取了银枪,身先士卒地杀了过去,让肃军士气大振。
邓翻云看着情况不对,也拔了佩剑,“成王败寇,假使今日败了,不仅你们要命丧于此,你们的妻儿家小也都不能保全。儿郎们,和我一起杀!”
“杀!杀!杀!”
邓军满场喊打喊杀之声,令人胆寒。
章天问立刻让人喊道:“休听逆贼挑拨,肃王仁德,只要缴械投降,过往种种便既往不咎!”
邓翻云挑开面前一支羽箭,费力拼杀,就听数十米外有惊慌失措的哭喊,他抬眼一看,就见无数火球从不明的地方飞出来,落到士卒身上立马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