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某处。
以中原中也为中心, 四周的房屋全都坍塌了, 大地呈现出可怕的凹陷,就像在地面打碎的玻璃, 狂风过境般令人震颤。但是尾崎红叶刚才清算了损失,却发现并没与人员伤亡, 只能说明把他引到这里来的人并不想造成可怕的后果。
荒木凉介总在不经意的方面表现出了体贴, 说实话, 如果尾崎红叶再年轻一些的话, 也会对他产生好感的。毕竟谁会不喜欢一个仿佛照着你的交友标准长的孩子呢?他很少令人感到被冒犯,没人会不喜欢和他说话的。
不过现在细想起来,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刻意的气息,察觉到了不可抹去的可悲感。
如果一个人特别擅长伪装的话,只说明他受到了一些伤害, 这是一种防御机制。
“太宰。”尾崎红叶道, “你真是个任性的孩子。”
这么对比起来, 太宰治实在是肆意多了——尽管这也是一个不喜欢坦诚的人,但是他起码从来没有试着将自己的缺点都隐瞒起来, 就像一个抑郁症患者不会遮掩自己的负面情绪,他对所有人说:我就是这么糟糕, 要么接受,要么就滚蛋。
这两位曾经的临时搭档简直是半斤八两, 居然还能互相嫌弃。
这么一想,尾崎红叶抬手遮住了自己下半张脸,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而一无所知的太宰治则盯着躺在地上的中原中也看了一会儿。
“……唉, ”他道,站起身来,“这明明是我的小狗嘛,为什么没有变成我的部下,而是成了和我平起平坐的人呢?”
尾崎红叶:“这个你就要问首领了。”
太宰治慢吞吞地走开了,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我走了。”
没有等到她的回话,他就默认她已经同意了……太宰治现在心情很糟糕,但是也不是那么的糟糕,这是一种他自己都没明白的情绪,就像一个发明家没有搞明白自己的成品一样,这焦躁的情绪简直是刚刚诞生的怪物弗兰肯斯坦,将他的思绪追到了北极。
他很快回到了公寓,拉开门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
太宰治环视了一圈房间。
……的确有人来过了。
他立刻走向了自己的卧室,那里的门本来是关上的,但是此刻却相当显眼地开着,简直就像是在说——这里就是有问题,快点来查看我。这比爱丽丝漫游仙境摆在桌子上的“变大”、“变小”蛋糕的纸条还要刻意,太宰治没理由不去看一眼。
当他走进门的一瞬间就被拉倒了。
——猝不及防地拉倒了。
那个站在门后面的人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西装衬衫领带,在他身体无法平衡的时候,将他拉到了面前,随后动作流畅地推倒在了床上,挟持住了他的身体,然后整个人俯压在了他的身上。
太宰治:“……?!”
他的鸢色眼眸中倒映出了这个不速之客的身影,原本紧绷的身体竟然松懈了下来。
“很惊讶吗?太宰?”荒木凉介道,他的脸离他的脸很接近,随后,他似乎从太宰治奇怪的神色中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等一下,你那是什么表情……如果不把你推倒在床上,难道还要推倒在地板上吗……好了,快把你脑子里的东西收回去!”
……天哪,太宰治这家伙脑子能不能少一点不可描述的内容。
他怀着无语的心情,在太宰治的注视下,将手伸进了被子里,掏出了那个丑丑的小黄鸭玩偶。
“……这个,我以为你扔掉了。”
他把这只鸭子像是匕首一样怼到了太宰治的面前,后者猛地偏开头:“拿远点,它丑到我了。”
“丑到你了还把它藏在被窝里。”
“它自己钻进去的,这是个很会享受的丑鸭子。”太宰治坚持道,“都是它的错,你也应该责怪它,才不是我。”
“……太宰,你今年几岁了?”
太宰治把脸偏回来,用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五岁了。”
“……”
荒木凉介:“我来这里不是想要和你告别的,是因为我有东西没有带走。”
太宰治的双眸黯淡了下来。
“你自己拿走吧。”他道,“你不拿走我也会全都丢掉。”
“你确定?”
太宰治:“……”
荒木凉介松开了他,然后从床上翻了下来,在太宰治的房间里四处打量,斜摆着的cd,貌似是从森鸥外那里抢来的,几本破破烂烂的书,是介绍化学致死原理的,然后是一些石头和画片,这个是从他那里抢来的。
一切陈设根本看不出太宰治本人的痕迹,明明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他本人却像是一个临时寄居的过客。
——这的确像是一个热衷自杀,企图把自己存在的痕迹全都抹去的人应该有的房间。
太宰治难得安静地看着他打量自己的住处,露出了刻意的满不在乎的表情,就好像对荒木凉介入侵了他的私人空间感到不在意似的——不过这表现也可能是更加深度的自我防御在作怪,他害怕荒木凉介看出了他真正在意的东西。
“看够了吗?”他声音带着上扬的尾音,很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