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当天的风实在是太大,总之,乱步不小心和站在河提前的某个人相撞在一起,没有稳住重心,往前倒去,资料都哗啦哗啦掉进了雨水里。
乱步大叫一声,他简直被愤怒击穿了,恶人先告状道:“喂,你怎么走路的啊!”
他坐在地上抬起头,抬起头看向罪魁祸首。
这是一个穿着陈旧和服的少年,柔软的黑色卷发,没有撑伞,而是用那双鸢色眼睛出神地看着河流,好像那里藏着什么吸引他的东西,把乱步说的话当做空气处理。
怎么回事……乱步嘀咕,但是身为侦探,他一定能搞清楚这个家伙在想什么。
“我可是世界第一侦探,这些资料很重要的。”
但是那个家伙并没有理他,而是依旧看着水面,雨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没入和服中。
“怎么这副样子,是不相信乱步大人吗?”
他站了起来,戴上了社长给他的黑框眼镜,然后发动了异能力[超推理],望向了这个没有礼貌的少年——
随后,乱步睁大了眼睛。
他首先看到的是死亡,在乱步遇到的人中,从未有过存在如此坚定的死意的人,这令他产生了兴趣。
这是一个外乡人,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大城市,却是第一次来到横滨。
同时,这是他目的终结点,如果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的话,他就会在这里选择结束他的生命,结束这段旅程,所以他的身上才会有悲哀、迷茫和心烦意乱混杂的复杂情绪。
“你在找什么东西。”乱步道,他的声音没有之前那么气愤了,“什么嘛……你在找……一束光?”
闻言,这个少年终于转过头,鸢色双眸看向了乱步。
“我叫江户川乱步。”乱步撇嘴道,“你呢?明知无望的追光者?”
“太宰治。”对方道。
“为什么要找啊?”乱步难得好奇道,也许是想起了自己,“从乡下来到那么多大城市,不会觉得害怕吗?不会觉得无聊吗?”
就连乱步自己从乡下来到横滨的时候,都觉得这个城市充满了巨大的怪物。
或许是有难得遇到了可以交谈的人,这个叫做太宰治的少年说道。
“找不到,就算了。”
“什么嘛,是自己的生命就算了吧。”乱步嘟囔道,打量着太宰治,“早就看出来了你要自杀。随便你,但是可不可以换一条河,这是我最喜欢的河,被污染了就不好了——喂,所以就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样的景象啊?我很好奇啊。”
他才不会劝一个十四岁就轻生的人活下去呢,乱步大人不是这样的性格,他才不会没有分寸地干涉别人的人生。
十四岁,最朝气蓬勃的年龄,除非是真的无法再生存下去了,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太宰治死气沉沉道:“告诉你了又怎样。”
“照你这样说,不怎样。”乱步鼓起了脸颊,不耐烦道,“但是说不定你死了之后,我会大发慈悲地帮你留意一下的哦?”
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居然真的因为他这句毫不客气的话,将事情说了出来。
太宰治出生在一个叫做津轻的地方,那里有柔软的轻雪,却没有什么稀奇的。总的来说,他前十四年的人生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封建陈究的当地乡绅大家族,唯一的男丁,繁复无趣的礼仪。
感到痛苦吗?
有些事情说出来就会淡化这份痛苦,但在那黯淡、空旷又沉静的大宅中,毫无意外的话,他会度过压抑的一生。
对于过于聪慧的他来说,这些都不是他想说的,所以一笔带过。
无论是向严肃古板的父亲无法开口,却在深夜将想要的东西写在礼物函上,还是终日的无趣上学生涯,都毫无意义。
但是在某一日从学校回家的时候,他在滂沱大雨中看到了遥远的天幕亮过了一道白光,仿佛神迹般劈开了混沌的夜幕,在他的眼幕中炸开,这道光实在是太快又太像闪电,太宰治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踪迹就彻底消失了。
他攥住了手,往消失的方向跑去,但他能做到的就是来到了陆地的尽头,一切早就不见了。
……
“所以就是这样。”乱步摊手,“我们打了个赌,我说,他找不到。但是那家伙说他肯定能够找到。”
“……”
国木田忍不住问道:“那他找到了吗?”
“大概是找到了吧,太宰自己是这么说的。”乱步道,他有些不开心地抱住了手臂,“其实那天我是想跟过去的,可是,我在雨中看到突然放晴,那束所谓的光出现了,我就知道输掉比赛了。”
可恶,谁知道太宰治说的那束光,就是凉介带来的。
这倒是令他都有些没想到了,早知道的话,乱步才不会和他打赌呢。
不过乱步也不是对胜负这么执着的人,既然太宰治赢了,那就算了。
哼,毕竟意义不同,现在也没有轻生的打算了,那么,乱步大人姑且就原谅他吧,只能诅咒他们幸福了。
乱步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抱着手臂走向了门口。
福泽谕吉:“……乱步?”
“给绫辻君和坡君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