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半悬,黑影幢幢,枝丫向天边蔓延,勾成狰狞的爪状,偶有狼嚎传来,更显此处诡秘。
谢兰霁后移远离她的手,眉头紧蹙,声音因为恼火愈发冷淡:“随大人,请你记住,本宫已经订亲,不日便要成婚。”
手心的温热逐渐散去,眼前人还坐在自己腿上,身子是温热的,说出的话却是冷的。
口口声声说着她要成婚,句句不提秦忱,句句都是秦忱。
随春生半垂着眼睫,感受到她挣扎起身的动作,按住她的手愈发用力:“公主殿下也请记住,你们还未曾成婚。”
随春生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迫她让她动弹不得,又屡次出言不逊,到底将谢兰霁惹怒,她不再挣扎,眼睫一抬,平日里温柔的声音,在此刻沁染了寒山陵水般的凉意:“松开。”
如今这会,林子中只剩两人,许是真的被她惹怒,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谢兰霁褪去平日里那副温柔的面具,露出真实的一面。
随春生无言看着她,心道,到底是当了二十多年公主,如今冷下脸,竟也有几分唬人,估摸着秦忱都不知晓她还有这样一副面孔。
这样想着,随春生心底的愤怒竟然莫名消下去不少。
再加上现在的确不是说这些事的好时机,那些人不知何时会追上马,发现两人不在,若是他们去而复返,两人便会再度陷入险境。
随春生终究松开了手。
谢兰霁从容不迫起身,翩然的裙摆扫过随春生的脸,她将身前的外袍取下还给她:“多谢随大人,但本宫消受不得。”
外袍尚带余热,隐隐沾染几分谢兰霁身上的香气。
随春生起身接过,微微扬眉并未劝她收下,只道:“那我们走吧,殿下。”
“去哪?”
随春生将外袍担在手臂上:“先找地方歇息,这群人随时可能会回来,如今天色也暗了,林中什么野兽都有,我们只能先找一处暂时歇下,待明日天明,再行回去。”
谢兰霁环视四周,一片黑黢黢中,只有树木的轮廓若隐若现,歇息,在哪歇息?树上?
她没有问出口,随春生却好似知晓她心中的想法般,道:“此处山林必有一些废弃的山洞,只是要看我们的运气好不好了。”
运气好,便能找到一处干燥温暖的洞穴度过今夜,运气一般,或许找不到,运气差些,大概会碰到些野兽的洞穴。
夜色愈发浓郁,温度逐渐下降,谢兰霁穿着单薄的衣裙跟在随春生身后,冷意侵袭之下,她身子有些发颤,咳嗽声一声连着一声。
终于,随春生轻叹一声停下步子,转身走到谢兰霁面前,不等她开口便将手中外袍披在她身上。
厚实的外袍挡去冷风,谢兰霁微微抿唇,正欲开口拒绝,身子霎时一轻,是随春生拦腰将她抱在了怀中。
“随遇安!”谢兰霁惊呼出声,却因突来的失重紧紧拽住她胸前的衣袍。
“公主殿下叫我?”
“放本宫下去。”
随春生低眸看她一眼:“不放。”
没有任何缘由和解释,只单单说了句不放。
“放肆!随遇安,本宫是君,你是臣,本宫的命令你也敢违抗?!”谢兰霁活了二十三年,从未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如今面对这般无赖的行为,她也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以身份来压人。
然而随春生是什么人,她当即笑出声,道“公主殿下,你是不是没有弄清现在的情况。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君臣?又或者殿下是想说等回去再惩罚我?”
枯枝断木被她踩得吱呀作响,随春生继续道:“殿下被掳,我救殿下归去,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公主想惩罚我,也要看陛下答不答应。再者而言……”
她忽然停了一下,低眸去看怀中女子:“那群人的目标显然是殿下,说到底,臣也没有必要要为殿下犯这个险,在此处对你做些什么,然后再将你交到那群人手中,最后回去,即便无功,陛下也不会责罚我。”
随春生说着,轻轻歪了歪脑袋,声音含笑:“公主觉得呢?”
她声音清润含笑,在黑夜中格外轻柔,若是不听内容,只以为是在说着什么甜言蜜语。
随春生的话让谢兰霁清醒过来,是啊,这荒郊野岭的哪来什么君臣,更何况,就面前这人的性子,拿身份压她压根没有用。
她方才也是气急,一时没想到,如今回过神,也知晓自己方才说了多蠢的话。
若是随春生真的将她丢给那群来历不明的人,她回去依旧可以过得潇洒,而她的生死便再难预料。
短短一瞬,谢兰霁想了许多,攥着随春生衣衫的手松开些又攥得更紧:“那随大人会丢下我吗?”
随春生的脚步再次顿住,夜色太深,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能从她的语气和动作中发觉,她在害怕,在示弱。
她方才的话,吓到她了。
随春生唇瓣微抿,抬脚继续往前,半晌才道:“不会。”
谢兰霁眼底闪过一丝光,仍旧用着害怕的语气说着:“真的?”
“真的。”
谢兰霁心底有了几分猜测,状似疑惑道:“为什么?为什么随大人待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