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管家为难了,“总共的单子在少爷那处,小人这儿只有小人干的那份活的量,旁得都是见不到的。出来时已经让人拿去派事干了,姑娘们的单子,还得等少爷送来,免得出现遗漏。”
这便是没有单子可给,给了也不是正确的那份。
王氏的心沉了沉,林家小子对这种事安排得倒是妥帖,一人一份对着干,的确不错,再想插一手,只怕不太可能。听这掌柜的意思,若银子花超了得他自个赔,少花了的也光明正大进他自个腰包。
当真是个好主意呢,谁不知道动工动土最是贪墨多,上下一通捞,九成九要超的。
“既如此,那便去吧。”
探春早知道要修葺林宅,听说林家掌柜来回话,只是小小惊讶一番。黛玉才真正有些蒙圈,不解之际来到探春的屋子。林掌柜主要还是要教探春,这位主马上就得上任呢。
说起木料生意,单单木材就有很多讲究,多少年的木头、什么材质的木头、是不是边角料、木头的硬度合不合适做梁之类的,学问不少,用工也多,加上需要了解的木匠、工钱、怎么请人,都是门道。
贾探春第一回听说这些个,真的大开眼界,就好像发现了新的世界一样,原来管家还需要知道这些。
这掌柜也是个嘴活之人,就拿了两家府邸的做工来讲。
一家用得都是好木料,但掌柜发现他们屋子不大,不需要整木,最终却拿整木的价钱给了边角料的货。
另一家贪便宜,只用便宜的料子,那掌柜也不是什么良善人,给人介绍了极快成木的料子,要的价就是最便宜做屋子的价格,里头赚头一样不少。最后做倒是做好了,但坚持不了太久,不过一个冬日,两三场雪下来,坍塌了大半,更是得不偿失。
黛玉挑了快木料看着,若有所思。
说完了最基本的,接下来的东西,才是重点,林掌柜来了也有几日,探春屋里的丫头不再多偷听,便开始告知了南北闯荡之事。
这木料生意想要做得好,定是要走南闯北,从便宜的地方进货,再运到京城贩卖,里头涉及到的就有陆运和水运,分别还能遇见山匪和水匪,买路财要给,却不能给多,甚至还要跟官府打点,否则那群贼寇都是不讲情面之人,无所顾忌也会贪得无厌。
京城周边好木料不多,大多都是西北那块,卖得出好价格的,也多是那边的货,但路实在不好走,需要背靠马帮,上下打点,生意才好做。
若是能混上皇商的名头,一般的匪类不敢伸手,意思下就会放心,可相对的,那个完货的时间未必把握的准,但凡有人在源头料子上卡一下,完不成宫里的单子,丢掉皇商名头是小,还得牵连问罪,才最是麻烦。
连林黛玉这等不食人间烟火之人,听得都入了迷,掌柜的连匪类间的行话都知晓,各地的方言多少能学一二,多次结过商队,跟不少人打过交道,名字、性格、话术,讲得绘声绘色,一点不枯燥。
账本子大家都会看,姑娘们最缺乏的,不过就是出门的经验,游记看着枯燥,大体是因为不懂那边的人文,不懂对方是怎样生活的。
仅仅一个掌柜,已经折服黛玉和探春,时不时就有想法,若是能亲自出门走一趟,也许会又不一样的见解。
可想而知,非年非节的,她们怎么出得去。府上几个太太不爱去寺庙,就算去上香,也多得是去家庙,见不着外头风景。
两个小姑娘学习管家之事,顶多王熙凤关心一二,旁人不怎么在乎,宝玉被贾政赶去族学里,不到暮色西斜不会回家。
时间不知不觉,日子过得平淡之下,又过去两三个月,春日快结束之时,一道调令被送入府中,点名要给荣国府贾琏。
谁都没想到,琏二爷不声不响,为自己谋了个县令的缺,马上就得去西北上任。
听闻是西北,琏二奶奶眼前一阵阵发黑,竟是去西北!贾琏选哪个穷乡僻壤不好,非要去个战乱不断地西北!
难怪前阵子大老爷要打他,真真儿该打,竟还瞒着她,死活问她愿不愿意去,感情是在这儿等着呢。
贾政和老太太都觉得莫名其妙,去西北那等地方,基本去了就再难回来,不是武将,建不了军功,仅靠文臣那点考评,只怕比贾政在工部还差些,连连都得是最末等的。
所以,真是想不明白,这不找死吗?时间久了哪能不打一仗?多得是守城殉职的县令,京城谋官的各个不敢去,谁上任后还能逃跑不成?直接连坐三代,不可袭爵科举,三代之后,荣国府这样的都得回去做农户。
也不知是何缘由,她们都没有劝,王熙凤来哭诉,也只有哄的份,至于想改调令之事,半个字都没有提及。
贾琏又一次来寻贾赦,调令已下,轻易不得改,最迟七日要动身,大老爷若是不肯帮忙,他便只能自己去雇镖局的人。
赦大老爷依旧没有多大的变化,宅在家里时喝酒摸扇子,出门便是听戏买扇子,见他来,挑了挑眉,“你小子谋的差,竟走得七皇子的路?这事儿是甄家拾掇的,还是林家拾掇的?”
“有区别吗?”贾琏不解,这时候说这些,有意义吗?
“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