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东边府里传过信来,说是尤氏的儿子没挺过去,没了。
太夫人听了叹了口气,对迎春道:“你也过去看看吧,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让你大嫂子陪着我就行了。”
迎春应下,起身去了东府。
小孩子没了不算什么十分的大事,一般并不做大的操办。东府里的下人们虽然面露遗憾,却还并不算太过悲戚。迎春到了东府,径直去了尤氏的院子。一进到院子里就见水莲陪着孙太医从屋里出来,迎春迎上去道了一声万福,问道:“怎么孙太医也来了?”
孙太医擅长的并不是小儿科,如今过来只怕是尤氏有什么不好。果然,水莲在一边回道:“是我们夫人,一听二爷不行了,便有些不好,那会子二爷刚没,夫人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这才赶忙请了孙太医过来。”
孙太医本想和迎春寒暄几句,但又见如今东府里的气氛不好,便朝迎春点了点头,随着水莲出去了。
迎春目送孙太医出了院门,这才转身进到屋里。楚夫人和王熙凤正在劝慰着哭成泪人的尤氏,却不见张氏在一边伺候,想必是在外间张罗莹哥儿的后事。
尤氏脸上半点脂粉未施,早已哭得不成样子,她拉着楚夫人的手哽咽着:“我难得才得了一个哥儿,却又就这么走了。生他下来就受了这段时间的罪,苦命的儿啊!”
迎春在心里叹了一声,那孩子未足月就出生。本来照顾的还算不错,以为不过是身子弱了些,怎么就突然生了病就这么去了。她拉住身边的惜春,低声问道:“莹哥儿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就突然厉害成那样了。”
惜春低声道:“不知怎么的,半夜突然发起热来,又吐又泄。那病来的又猛。后来竟是连水都喝不下了。请了专看小儿的窦太医过来,说是染了痢疾,好看的:。”
“大哥哥呢?”迎春不知贾珍对这个儿子的死是什么态度。
“哥哥在前头呢,也是伤心的很,蓉哥儿正陪着呢!蓉哥儿媳妇在外头张罗着莹哥儿的后事。”惜春一一答道。
迎春点点头,走到王熙凤身边。就听楚夫人劝慰着尤氏:“儿女的事也要看缘分,许是他这辈子和你就只有这段时间的缘分呢!你还年轻,养好身子再生一个。再说。还有蓉哥儿两口子呢!”
尤氏拿帕子抹着眼泪:“婶娘说的是,蓉哥儿两口子都是孝顺孩子。只是我怀胎十月,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这么没了,我…”说着又哭起来。
有些事也只能等当事人自己想通。旁人劝的再多也没用。几个人陪着尤氏掉了场眼泪,又劝了半日,这才回了府里。
尤氏一病不起,虽然有张氏在一边照顾,可还是病病怏怏的,东府里因为这件事,连年都没过好,只是随着西府里吃了团圆饭便了事。
巧姐儿发了回热,把贾琏两夫妻吓得守在身边呆了几天。幸亏只是普通的着凉而已。倒把全府里的人都弄的紧张的要命。李纨则更加仔细的照顾兰儿,生怕他也突然得了什么病。王夫人仍然是万事不理,三天两头的往白云寺跑。迎春每日除了备嫁就是去梅院陪着太夫人说话,一个冬天就这么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来年,二月二吃了饺子面条,算是吃了龙须龙角。年算是过完了。宫里下了圣旨,命探春三月初一启程前往肃州。迎春回了太夫人和楚夫人,约了惜春和黛玉,一起去了一趟南安王府。
虽然时间不长,可探春如今和以前的贾府三姑娘完全不一样了。她穿了一身洋红色的宫装,头上身上一色的赤金鎏银头面首饰,下巴微微的抬起,有一种贵族女子特有的优越感和傲气。她身后除了紫陌还跟着一个宫里派来的嬷嬷。迎春坐在椅子上,只觉得一身的不自在。那嬷嬷一双眼就想是带刺一般,从迎春姐妹几个的身上细细的刮了一遍,这才收回眼光,老实的低下了头。
“我过几日便走了,以后姐妹们也不能常见,祖母那里还要请二姐姐多代我尽尽孝了。”探春拿捏着姿势,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嗯,你自己保重,到时候得空了便多写两封信吧。”迎春只觉得多说也无益,便笑着应了一句。说着又指着桌子上放着的自己带来的一个雪青色的包袱笑道:“这里头有两身衣裳,料子倒是普通,只是活儿细的很。是我临来的时候,彩云拿过来的。她倒是有心,也不枉她伺候了你这么多年。虽然不能跟着你过去,心里到底记挂着你。你带了过去,平时在家里也能穿穿,算是一个念想。”
其实那东西哪里是彩云给的,原是赵姨娘特意做了两身衣裳托迎春带过来给探春的。迎春只道探春身后的那个嬷嬷定是宫里派了来盯着她的言行举止的,自然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赵姨娘的名字来,于是便将东西放到了彩云身上。
本来赵姨娘还拿了一包首饰和银子,迎春只道:“探丫头哪里还缺什么银子和首饰,你只管自己留着。那衣裳我带过去,让她心里明白也就是了。”赵姨娘听了也没办法,便只留下衣裳,把东西收了回去。
探春听了眼睛闪了闪,迅速的垂了一下眼帘,转眼又抬起眼朝迎春笑道:“多亏了她想着我,她这人沉不住气,难保平日会得罪人或又受人挑唆生事。往后还望二姐姐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