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儿,灿儿——”
杜诗音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头戴凤冠,身披嫁衣,坐在了花轿里。
她撩起盖头,又掀开一小点轿帘。
外面珊瑚与海莲齐齐扭头,问:“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杜诗音沉默了一会儿,问:“这是哪了?”
“朱雀大街。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就到端王府了。小姐,您快放下盖头吧,等到了王府拜过堂,奴婢再给您寻吃的,好不好?”海莲还以为她饿了。
杜诗音点点,放下了帘子,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重生,回到了与李睿大婚的那日!
前世,她短暂的一生却嫁过两次。
一次是嫁给大昭端王李睿,做了千娇百宠的端王妃。
还有一次,就是入主未央宫,成了不得好死的废后。
杜诗音摩挲着自己染了丹蔻的指甲,心里那滔天巨恨一点点平息下去,又迅速发酵酝酿出一汩汩毒水,噗噗地在她心里冒泡。
她烈烈红唇斜勾起一个残酷的弧度:李旻、杜诗兰,前世临死时未应之诺,今生我亲自来践了!
*
杜诗音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行动却极其稳当。
温柔婉顺地走完了婚礼流程,她就被送进了新房中。
盖头未揭,满目皆红。
身边有人时候尚好,独处于寂静的内室,这颜色就会让杜诗音想起前世与襁褓中幼子共死时的画面。
没多久,她就呼吸急促冷汗津津,不得不自己掀了盖头。
只是,她才掀开盖头,李睿竟就推门进来了。
芝兰玉树般的男人,面容如刀削斧劈般锋利英挺。即便他手中拄着拐杖,也半点不损他风姿气度。
他是馨怀太女与驸马的遗腹子。
他被教养的极好,他十三岁便披甲上战场,十五岁便平定了南疆叛乱,因而被封瑞王。
他也是皇孙一辈中唯一一个封王的。
馨怀太女薨逝后,皇帝十分属意李睿。
可没想到两年前与北境戎族的一战中,李睿不幸遭戎人设计,左腿为毒箭所伤,从此落下残疾,终究是与大位无缘了。
少年英才,一下成了不良于行的人,便是从前上赶着要嫁他的高门贵女们也犹豫了。
前世,就是在这个时候,为大昭世家之首的杜家却忽然向圣上请旨赐婚,要将嫡女杜诗音嫁李睿为妻。
京城第一美人杜诗音的惊才绝艳,早就声名远播。
再加上她家世极好,配个储君都绰绰有余,没想到却非要嫁一个落魄了的皇孙。
消息一出,盛京所有能传播八卦之地都炸锅了。
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桩婚事,夸杜诗音至情至性。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杜诗音为了帮李旻夺天下罢了。
李睿是皇帝最看重的先皇太女的唯一子嗣,虽然因为腿部残疾与大位无缘,可他手握重兵,乃实权王爷。
可这样一个人,偏偏十分看不上李旻。
李旻几次筹谋夺嫡,都因为李睿而失败。
一来二去,李睿俨然成了李旻夺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而李睿用兵如神,自身武艺也高强,想暗杀他简直难如登天,就连安插细作进他府邸也是十分不顺。
所以,杜诗音才甘愿以身做饵,嫁去端王府,为心上人除去这个最大的政敌。
李旻给李睿准备的毒十分隐秘,一半下在合卺酒中,有催情之效;一半却在杜诗音身上。
只要李睿饮下合卺酒,与杜诗音全礼圆房,就会一定会中毒!
这种毒会让人日渐虚弱,最终暴毙,届时,就算是仵作也绝对验不出什么来。
前世,李睿就在这种毒的折磨下,只撑了堪堪半年……
“杜小姐自己掀了盖头,是急着与本王洞房吗?”
李睿温润的嗓音,打断了杜诗音的回忆。
她猝然回神,正好错过李睿眼底的冷意。
“妾身给夫君请安。盖头太闷,我想透透气,没想到夫君这么早就来了。”她垂眸柔声解释。
李睿锋利的视线刮过她额角冷汗,以及胭脂都遮不住的苍白脸蛋,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分明不愿,还非要请婚,这杜家女可真有意思。
李睿丢开拐杖,微跛着脚朝她走去,还顺手捞过合卺酒,塞给她一杯。
“既然王妃与我都急,不若早点饮了合卺酒。”
他强势绕过她手臂,两人呼吸交叠,距离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心跳声。
可杜诗音看着手中酒杯,心中愧疚难当。
前世她沦为李旻手中刀,葬了杜家满门也葬了自己,可李睿何辜?
这酒,绝不能喝!
“王爷,我近来身体不适,府医叮嘱需滴酒不沾才行。我们……可否以茶代酒?”她推脱。
“是真体弱,还是看不上本王这杯合卺酒?”李睿冷笑。
要是没看过她与人饮酒赏月,这话他说不定就真信了。
杜诗音愣住,仿佛没想到从来对她温文尔雅的丈夫,竟也有如此冷厉的一面。
但她也不生气。
左右都是她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