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满城的流言漫天飞舞,新印刷出来的报纸,墨水还没有完全干涸,劣质的沙城日报上就赫然醒目的写着:百年老字号黄记药厂因严重的医疗事故发生特大爆炸,辐射方圆三里,其中受害人有一位是沙城商会会长祁老爷的小女儿祁灵珠,更离奇的是黄家掌门人黄向前早在一个礼拜前就已失踪,一时之间让各大药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必是欠了巨额款项,这也成了街头巷尾大家饶有兴味的谈资,隔天稽查组便查封了黄家所有资产,一代医药世家就此陨落,这也着实让某些宵小之徒兴奋了几天几夜,祁家的大太太周绮年摇一把蒲扇,嘴里叼着一根铜制烟斗斜斜的躺在西苑正厢房外凉亭里的藤椅上,一旁的小丫头点燃烟丝,一时之间烟雾缭绕,她蹙着细眉,眼角折叠起来的皱似乎要把岁月给吞进去,眯嘁着眼看着手中日报上令人震惊的消息,随即一抹坏笑便在脸上舒展开来,才对着正在整理早茶的丫头喃喃道:“原来是黄家的掌上千金,打着给二房当小老婆的旗号避难避到我们这里来了。。。。。”话还没完,三太太便扭着腰肢往凉亭来,打趣道:“大姐您这是享了一辈子的福了,后边儿还有更大的福分等着您享,何必让那小丫头片子给堵在心门口,大少爷可是争气了,据说咱家北上铺子里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了,都当上了上京城某高官前的红人了,您可是母凭子贵呀!”
大太太还是直直的盯着报纸,也不抬眼瞅站在一旁的三姨太,用冷冽的语气道:“你去医院看了没有,四丫头的脸究竟毁成什么样了?”
“横竖这两天就要回来了,没有攸关性命的事儿想必也不很大,四妹每天倒是在床前守着,回来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老爷面前哭,弄得这几天老爷远远的躲着。”
“就让那丫头片子去治,黄家不是有独门秘药,而且是专门美容养颜的修复膏,四妹要知道仇人的女儿想必要把她撕了吃了,先别声张,只要丫头片子能治好,别的既往不咎。”
“是。”三姨太低头恭敬的回了声便斜睨一眼大太太。
又道:“二少爷据说从军校毕业了,已经在返城途中,怕是屋里又多了一个替老爷分担事务的了,您还是要替大少爷多想点啊。”额前的一摞头发顺从的弯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销魂的勾在额前。
大太太眉心皱成一个结,心里也跟着动了一下,随即放下报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呸,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我难道还怕谁抢了谁的风头吗?老爷需要谁当帮手就谁,要你就在这后头搬弄是非,隔墙有耳的听了去,还以为我怎么当家的,往后若再听见你在背后嚼舌根子,那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是是是,太太教训得对,我是鬼迷了心窍才这般胡言乱语。”
“去,把黄家那丫头叫过来,有活儿吩咐她,哪儿能天天当豪门小姐。”三太太讪讪着走开了,大早平白吃了个憋,心里愤愤只是发作不出来,周绮年心里泛着嘀咕,不能不防这个二房的野种一跃进龙门,是时候给儿子云霆谋划点什么了,于是又闭上了眼睛,眼珠子在薄薄的泛着细纹的眼皮上咕噜咕噜的乱转,年轻的时候这张脸大概也是惊艳过岁月的。
黄橙子穿着那身标志的学生服缓缓的朝凉亭走过来,因为闷热的缘故,鬓角处渗着细汗,她怯懦的站定在大太太的左侧位,有礼貌的朝周绮年问了声早上好,摇晃的藤椅陡然被这一声甜美的“早上好”停下来,周绮年的眼皮上下翻了翻才眯起眼睛将整个人圈在眼珠里趾高气扬道:“这份报纸想必丫头已经拿给你看了,既然不是来当小姐的,那以后府上所有煎药的差事就落在你头上了,听说你是师从医学泰斗李玉坤老先生门下,应该医术不错,而且你们黄家在市面上售卖的那款独门养颜膏,祁灵珠脸上的伤也应该不在话下,以后但凡家里头哪位太太有个头疼脑热的病症,你应该是能看的吧?”一席语毕,凉亭外倏然下起了几点雨滴,一阵热风掀起了黄橙子的衣衫,有点不知所措,一缕黑直发横卧在她的嘴上,像在清白的纸上画了一条直线,和额上的细弯柳叶眉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美还是美的,那种单纯和青春是让府上满脸精致妆容的太太们望而却步的一种美,黄橙子用手略开那一缕头发才和颜悦色道:“养颜膏只是可以保湿,能让人延缓衰老,但并不能去疤痕,去疤痕另有其药,但前提是我需要看见这位祁小姐脸部的烧伤程度,看是几级才能知道配哪些药?至于医术目前还只是入门,一般的感冒头热开几味药还是不成问题。”黄橙子顿了顿,换了口气盯着大太太略微发福的身子继续道:“而且现在的太太们都比较信奉西医,而我学的是中医,不是主流医学,所以疗效比较慢,西医比较快,大太太往后有什么需要,橙子还是会尽心尽力去做。”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丫头,你只要把祁家上下的健康把好关我相信不会有人为难你的。”周绮年突然停下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仿佛一个记忆被人刻意掐断了似的,凉亭外的热雨已经停了下来,池塘里的热气像蒸汽一样往上翻滚,末了像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又平淡道:“祁衡毅这个周末大概就回城了,你不会再守着空房很久的。”没等黄橙子反应过来,林妈着急忙慌的从前边门房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