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顾地相信并且去做到。
结束短暂的会面谈话后,言薇偷偷回了趟研究部,在她的休息室里洗了澡,换了身衣服。
被厚棉服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体温不再迅速流失,双手双脚也暖和起来。突然摆脱了从北区一直延续至今的彻骨寒冷,言薇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这间休息室里许多东西都被动过,已经不复她一个月前住时的模样,想来也正常。恐怕连东区的家也被翻了一遍了。
她能这样无所畏惧地走在路上,多亏了A005强大的脑子,控制了无处不在的机械巡察兵。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她毕竟还是个通缉犯,城市监控和人们可不会故意忽视掉她。
言薇想办法鼓捣了一两个钟头,把自己裸露在外的肤色涂黑几个度,又在脸上点了许多雀斑和黑痣,鼻梁架上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继而戴上口罩。
她对着镜子看了好几秒,仍觉得不满意。最终,她找到剪刀,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比划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地把齐腰长发剪短到肩下几寸,用皮筋随手绑了个低马尾,虽然只剩短短一小截了。
离开前,言薇把休息间仔细收拾好,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和制造的垃圾都带上,认真打扫并把痕迹检查一遍后才走出研究部。她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再光明正大地走入这里,她只知道,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A005等在外面,见了她这幅亲妈都不敢认的样子,依旧波澜不惊,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身上。
距离他的信息重置还有半天时间,言薇精打细算地思考着在这半天里该如何把A005用到极致。
“接下来去哪里。”他收回视线,发问道。
她要弄清楚执政官的真面目,还要把当初入侵了李湛明的那个东西找出来并销毁,但这一切的线索,收到手里只剩一个谭仕敬。她只有这一个突破口。
“你觉得,谭仕敬会有什么把柄吗?”她思索着问。
“我不知道。但或许你可以从档案里入手。”他答道。
档案里她能得到的唯一有用信息就是谭仕敬曾经是执政官的有力竞选人,她的推测则是谭仕敬与如今的执政官进行了某种交易,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言薇低头看着地上沾染了污渍的积雪,抬腿迈出了一步,鞋子陷进不深的雪里,再提起来时也给一片纯白留下了土黄色的痕迹,尽管她并不清楚这污秽是从哪里来的。
她的手揣在棉服的兜里,指头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盯着地面,缩着脖子静静想了好一会儿。
“我得跟谭仕敬谈谈。”她说。
“他不会跟你谈的,你要站在他面前,只会在军事法庭。”
言薇奇怪地看他一眼,“但我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你不能确保。关于北区生态园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依法拷问你。”他平静地陈述道。
“但我能赌,”言薇心跳加快了些,大脑因为寒冷反而无比清醒,“况且我不止有生态园,还有你。”
A005看了她一眼。
她目不斜视,继续道:“假如谭仕敬真的用执政官的权力交换了什么东西,那很大概率是机械军队的管理权。”
“这只是你的猜测。”
“不知道事实的情况下,合理的猜测是可以当做参考的。”
“但你的猜测并不合理,谭仕敬不是享受虚握兵权的人,他很现实。”
“但除此之外,他如今拥有以前却没有的东西,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言薇皱起眉,抬头看向他。
“有很多种可能,人类情感丰富,容易被物质吸引,也容易被威胁,无论是家人,朋友,还是关系要好的同事,都有可能被当做……”
“李湛明,”她忽然叫了这个名字,打断了他没有夹杂一丝情感的平静叙述。听见他的这番话,她连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倔强地抬头盯着他,出声问:“你不想让我去找谭仕敬是不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全?”
她语气强烈的一口气输出,让A005倏然一顿。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话音未落他便住了口,垂下眸,透过镜片望向言薇的眼睛。澄明透亮的棕色瞳孔里带着轻微的愠怒,还有他的倒影。
A005静默了几秒,淡淡地回答道:“是的,我不知道原因,但我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