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的未来?”许琪安咀嚼着这几个字,好像从阿精的话里看到自己站在领奖台上,台下掌声雷鸣,潘宁、老李,还有那些平日相处甚好的同事、朋友,他们都在笑,在鼓掌。
多么好的未来,可她的欣欣,却再也看不到了。
许琪安下定了决心。她不是为阿精口中的未来而动摇,而是为了这无人相信的证据,为了那些听信嘉玛片面之词的普罗大众,为了那些与欣欣境遇相仿的人。
“好,我答应。”
阿精笑了。
磨墨、提笔,娟秀小字在纸面上一一浮现,以亲情换证据,只有典进没有赎出的交易。阿精满眼欣喜,像是为许琪安而高兴,若是细看,眼底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恶意。
“老板,请。”阿精难得叫了声老板,将协议书放在高寒面前,嘴角含笑。
高寒看了她一眼,接手了接下来的交易流程。待许琪安签了字,怀揣着不安的心,高寒轻轻一挥手,就叫她闭上了眼。
阿精照旧是端着玻璃罐守在一旁,看着那团温暖的光从许琪安身体而出,靠近时似乎还能感受到欢笑与温馨。
透明的玻璃罐很好地阻隔了这抹温暖,阿精没什么情绪地看着这团生机勃勃的光,转身带它走入密室,走入这生生世世最后的归宿。
等阿精出来,发现高寒还等着她,略一挑眉:“你还有事?”
“许琪安的亲情没什么价值。”这是高寒的看法。
阿精笑笑:“如果只是一个乞丐进入当铺,你还要完完整整地把他送走吗?在我看来,许琪安的亲情是她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那便该是当铺的。”
“你这样做只会惊动潘宁。”
“奇怪,你的想法真够单纯的,难道潘宁会自己进来典当灵魂吗?他会被惊动,但我猜他只会离当铺更近。”阿精顿了顿,忽然想到:“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劝许琪安放弃嘉玛?”
“因为她付不起让嘉玛破产的代价。”高寒不懂阿精为什么要问这个,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吗?当铺绝不做蚀本的买卖。
“原来你知道啊,那你怎么不理解我的法子?”阿精指的是让许琪安进入当铺。
“让她进入当铺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阿精又笑:“只是她付不起的代价,就让别人付罢了。”
见高寒还是不懂,阿精忽然觉得有趣了。她靠近高寒,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指尖从他的脸上轻轻划过,微凉的触感让高寒下意识侧过脸,却又刚好与阿精四目相对。
气息缠绕,高寒眉头微皱,不明白为什么心脏一阵酥麻。
阿精笑意不改:“你和潘宁认识这么久,难道看不出他对许琪安的情真意切吗?”
高寒想了想,刚要回答,阿精却放开了手,留下一句轻叹。心脏的酥麻随之褪去,反而有些空空荡荡。
阿精没有发现高寒脸上一闪而过的迷茫,但就算发现了,也只会以为他不懂自己的话。是啊,谁能发现这个做事雷厉风行,脸上面无表情的高总、八号当铺老板,居然不懂情爱?
也不知黑影是从哪找来这么个单纯人物,阿精想着,又觉得黑影这个选择很好。她就是困于爱,才次次为不合时宜发善心的老板遮掩改账,她哪不知道这是黑影最不能容忍的事?但她还是做了。
“这世间哪,最叫人看不清、道不明的是……”
总之是完成了一桩交易,离她回到老板身边又更近了一步。阿精心情很好地哼着歌,走出了当铺。
高寒又想了想阿精的话,潘宁和许琪安是未婚夫妻,那怎么了?他只见过丈夫领着妻子来典当寿命的,也见过妻子将孩子带来换取上位机会的。桩桩件件是丑恶,字字句句为自己。
当然,也不怪高寒。世上能有多少痴情人,又有多少痴情人能够走进当铺呢?是他见得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