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轻的脚步声停在晏宁玉身后,晏宁玉没有发觉,裴玄祯弯腰侧在晏宁玉耳边:“夫人?”
晏宁玉被吓得一激灵,转头却和裴玄祯的头撞到了一起,痛呼一声,她用手捂住额头,眼神定定看着裴玄祯。
裴玄祯眉宇一凝,直起身子,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上了晏宁玉捂着额头的手,轻声问:“疼不疼?我看看。”
他倒无所谓,被撞得这一下子不痛不痒的。倒是晏宁玉细皮嫩肉,手从额头上移开后,一块淡红在额头中间,她迷茫地眨了眨眼,样子无助又惹人怜。
裴玄祯眸光暗了暗,指尖抚了一下淡红的伤部,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晏宁玉此刻表现出的这幅模样却是裴玄祯从未见过的,喉结攒动,声音微哑:“夫人,疼不疼?回屋上点药吗?”
晏宁玉被这样一撞,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对于裴玄祯的关心,晏宁玉摇了摇头:“没事的,过一会儿就消了。”
裴玄祯俯下身,眼底带着几分猜不透的情绪:“怪我,不该吓唬你的。”
晏宁玉摸了摸额头凸起的一块,强颜欢笑说:“没关系的夫君,小伤。”
似是突然记起,晏宁玉不在意额头的伤痛,示意裴玄祯坐在旁边,装作一脸愁苦,支支吾吾道:“夫君……”
四月的春温暖,风过凉亭,推动着湖水的表面,通身白色的锦鲤似有所感,晃了晃鱼尾,隐匿了身形。
裴玄祯坐在她身侧,“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晏宁玉故作苦难,垂下了头,放在腿上的两手捏来捏去,最终像是做了决定,语气艰难:“之前与夫君讲过宇大人的事情吗?”
裴玄祯眼光一闪,若有所思,而后假装点了点头:“夫人说过,当时还特意叮嘱过我,朝廷水深。”
晏宁玉毫不犹豫点头,继续说:“我最近听了一个传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和夫君说一下。”
“夫人请说。”
“我听说宇大人没死,夫君一定要小心啊,不要让这人牵连了你。宇大人当年能谋反,现在肯定也还有这心思,不要被他的计谋算计,继而牵连了性命!”晏宁玉咬了咬唇,心里想着该怎么给裴玄祯继续编。
“夫人这是在……关心我吗?”这算是裴玄祯逾越过后,第一次感觉晏宁玉没有刻意拉开距离。
虽然他们已是夫妻,但裴玄祯还是更希望与晏宁玉真心换真心。
先前觉得是皇帝给他的羞辱,现在看来,裴玄祯还是很喜欢的,并暗暗窃喜,能遇见晏宁玉。
他不是第一次觉得,晏宁玉爱惨了他。
他们不像霍既洺和唤之清,青梅竹马,是建立在有情感基础之上的婚姻。他们以前从未见过,他还听过不少晏宁玉的不好传闻。
这对晏宁玉太不公平。
所以在这场婚姻中,裴玄祯将选择权交给了晏宁玉。
不过裴玄祯也有私心,只给她半年时间。
半年之内,裴玄祯会慢慢告诉晏宁玉他的真面目,晏宁玉若是没有厌恶退缩,那他便再也不会放走晏宁玉。
“我说的所有叮嘱的话都是对你的关心。”晏宁玉都快被自己说的话感动了,抹了一把无形的泪,“夫君若是能听进去,我就非常高兴了。”
裴玄祯就不和宇霄烨争那冀府镇府之宝了,但目前看来,冀弘济这个人还是需要提防一下的。
“夫人的话……我一定记在心上。”
“好、好。还有,冀府最近出了一个传闻!”晏宁玉面露难色,绞尽脑汁编:“夫君可认识冀弘济?”
裴玄祯明显愣了愣,狐疑地看向晏宁玉,问:“认识,他怎么了?”
“他……他和宇霄烨有地下交易!”晏宁玉身体向后一靠:“而且冀府在背后搞小动作,意图搞坏大燕与胡地的贸易往来,罪大恶极啊!夫君千万不要和他有来往!”
裴玄祯静了一会儿,问:“夫人从哪听说的?”
晏宁玉闭了闭眼,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梦中所遇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他告诉我的。”
裴玄祯:“……”
“真的,夫君信我。”晏宁玉眼神乱飘,实在不知该怎么编给裴玄祯听,最终认命叹气,道:“宇霄烨和冀弘济有私下来往是真的,前两天我在酒楼认出了宇霄烨,亲耳听他说的要把信给冀弘济。人以群分,反正我不喜欢冀弘济这个人……”
裴玄祯听后握住了晏宁玉手。
前两日宇霄烨一直在西区谈事,从未去过东区酒楼。
晏宁玉在编造故事骗他。
晏宁玉这么好一个人,能骗他肯定也有她的道理,不过是不方便说而已,裴玄祯不怪她。
正巧晏宁玉讨厌了宇霄烨,有了提防,他倒也不用害怕晏宁玉会被宇霄烨骗去。
“夫人不喜欢的人,我一定远离。”裴玄祯的指腹摩挲着晏宁玉的手背,“绝对不会有任何往来。”
晏宁玉满意点头,反握了裴玄祯的手,“夫君能这样想,我真的很高兴。”
裴玄祯眼底爱意弥漫,剑眉一松,脸上浮出笑容。
见色渐暗,池塘的白锦鲤从暗处游了出来,身形若隐若现,甩了鱼尾,拨动水面,打碎了照映的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