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显然,白延锦与她们一样,都需要求证文书上的内容是否为真,此番前两桩事都不过是顺便,楚翎真正所需要做的,便是成为白延锦的眼睛,去一探真假。
名为迎回,实为监察。
“臣领命。”
而这些都并未告知白赫曦,她所收到的文书之内,白延锦只是简短地赞同了她的所举,并告知不日,朝廷新派刺史便会到任,在此之前,还需要她坐镇江城。
“如此,倒是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多留几日了。”白赫曦往背后一靠,轻轻晃了晃自己的胳膊,如今江城诸事都在按部就班往前推进,自己乍然闲了下来,颇有些不太适应。
她缓了缓自己的动作,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这是怎么回事,难得的闲暇时光,竟然还觉得不适应了起来。
从前自己为生活碌碌奔忙的时候,也曾羡慕过生来便高贵的同学,她们不必努力,父母便已经为她们铺平了前路,若说自己的人生是在泥淖中苦苦挣扎,那她们便是在金池之中沐浴芬芳。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有些时候比云泥之间的差别还要大。
都拥有了这样的身份,偶尔轻松一会,也该是合理的吧?
她站起身,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这后面几日该如何打发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绿萼通传的声音。
“殿下,凤君求见。”
君青岚?他竟然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白赫曦一怔,随即便开口应道:“进。”
门推开后,君青岚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的步履依旧有些不稳,每走一步都让白赫曦觉得他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何事?”
路都快走不稳了,白赫曦也不打算让对方再给自己行礼,先一步开口问道。
君青岚垂着眼,许久之后才沙哑着声音道。
“殿下,我……想去看看他们。”
他的语气低沉,几乎不用仔细听,就能听出其中的悲伤和酸涩。
白赫曦便知道,君青岚已经知晓了那几个孩子的事。
……
多半又是思音干的好事。
这小姑娘做事也还算得体,就是嘴实在太快,又尤其爱八卦,从来没有什么秘密能在她那里留住。
下回必然要下个死命令才行。
“可以。”白赫曦站起身,径直走到君青岚的身侧,看着对方微垂的眼神和颤抖的双手,内心隐隐又开始透露出一丝不忍来。
“本宫与你一同去。”
那些孩子被穆思柔安葬在了城郊,那里是一处枫林,在这个时节,枫叶浸染了红色,满眼皆是晚秋的味道,却没有一丝萧瑟,而是一派红火的暖意。
或许那些戛然而止的小生命,也能在这篇红枫林里感受到一丝曾经的温暖。
君青岚的身体薄如纸一般,白赫曦一侧目,就觉得对方的身形实在太过单薄,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秋风给一并刮走了。
下回出门,还是让思音带件斗篷吧。
她走在君青岚半步靠前,便不动声色地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转了转身子,挡住了些许凉意。
“殿下,凤君,前面就是了。”穆思柔心思细腻,带着人守在了红枫林的外沿,只有白赫曦与君青岚走入了其中。
那片空地上,六座墓碑安安静静落座在那里。
白赫曦本想让穆思柔将他们安置在他们已故亲人的附近,但那些因为水患死去的人,早就一并被安葬了,许多人甚至没能拥有墓碑上的名字,因此那处既不一定能找到他们的家人,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最终挑在了此处。
白赫曦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她只是看着君青岚缓步走向前,在第一座小小的墓碑前站定后,俯身下去,轻轻扫去了碑上的几片枯叶。
无声,但也好像什么都不必说。
风声穿过树林,呜咽的声响让白赫曦的内心也浮出了悲伤的味道。
“诗阮,她今年七岁,最爱扎两个羊角辫,她和我说过,她的父亲是城内最好看的人,扎的小辫也比其他人的要精致许多,母亲喜欢品茶,家中最不缺的就是各色奇怪的茶叶,有一种泡开了奇苦无比,她此前偶然尝了一口,被苦得半日都没回过神来。”
“她说水患来的前一日,她正与父亲打赌,打算去偷偷尝尝母亲锁在柜子最里边的那一罐茶叶是不是也是苦的。”
“只是还没等到她拿到那一罐茶叶,水患便来了。她说她只记得慌乱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屋内突然间漫进了许多的水,又急又快,她的父亲把她装在了木桶里,便要回身去找还在屋里的母亲,她没能抓住门口的那株大树,被湍急的水流越带越远,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诗阮,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见到他们了?”
君青岚抚摸着上面用朱砂写就的名字,喃喃地问道,再抬眼的一瞬,泪珠便从脸颊处落了下来,滴在红色的泥土里,乍然失去了痕迹。
白赫曦默默地听着,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小身影,尹诗阮,本是一个很美的名字,却还没能好好长大,就长眠在这里。
人类的力量太过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