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精密的机械才能做出这种反应。
兽眼般在黑暗中发光也好,与他对视时蹿上脊背的非人恐惧感也罢,尽皆来源于此。
青年的右眼眶里,是一枚以假乱真的电子义眼。
沿着飞船走廊行进的脚步声更近了。
安戈涅关掉投影,抬手拨了一下垂落颈后的头发。
那里腺体的位置用医用胶布贴住。但再昂贵的器具也无法完全覆盖信息素散逸,只需要她的指尖动一动,就足够让专注的alpha接收到无色无形的讯息。
安戈涅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但据身边的人说,那是一种与铃兰花接近的香气。
下一秒,她的手臂一紧。红发的alpha下意识抓住她,五指收拢,用力地、提防她逃走一般扣住,将她拉近。
安戈涅的鼻尖几乎贴在对方的胸膛上,存在感强烈的薄荷气味紧紧包裹着她。她即便对信息素较为钝感,也有那么片刻头晕目眩。但她很快维持住了理智。
恨意与不甘是一把冰冷的利刃,刺穿费洛蒙分泌塑造出的假象,提醒她自己是谁,又为何在此时此地的境遇。
而她所嫌恶的第二性别本能也可以成为武器。
对方没有沉溺于信息素的刺激。在真正将安戈涅揽进怀里前,他突兀地将她推开了。
只是手依然没有松开。
信息素对他有效果,但他维持了危机感和理性。很好,她不用担心会做过头导致对方失控然后露馅了。
于是,安戈涅任由身体做出omega与陌生alpha接触时会有的反应。她抬起微微发热的脸,看着对方,露出泫然欲泣的无助表情。
周围一片漆黑,门缝漏入的那一线光无法企及他们身侧。
但是没关系,她知道那只漂亮的电子义眼会在黑暗中,忠实地、清晰地捕捉到她所有惹人怜爱的细微表情,包括她无声吐出词句时的口型:
——帮帮我。
※
杂物间的拉门嚯地拉开,一个黑制服的士兵警惕地在门边等待片刻,才示意同伴用红外热成像仪扫描内部状况。
如果有生物藏匿在里面,立刻就会暴露。
投影上映出清洁用品和应急器具的轮廓,从一个角落到另一个,无论哪里都没有昭示着生物体存在的色块。
叛军成员又谨慎地照了照杂物间天花板,确认没有人躲藏在上方。
“警戒解除,下一个!”
拉门重重关上,黑暗重新降临。
安戈涅依旧不敢动弹。直到搜查完这条走廊的士兵原路返回,脚步声远去,她才轻轻舒了口气。
外面的动静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叛军重点盘查了两次,才终于放弃。引擎终于发出轰鸣,地面随之微微震颤。
“各位乘客,本航班即将离港。”
喇叭中传来的并非事先准备好的电子音广播,而是领航员亲自带来的通报。她的声音略微颤抖,就像刚刚逃离了一场浩劫。
今日首都星的最后一班客船终于启程。
确定飞船已经进入平稳航行状态,安戈涅回头看向红发alpha,低声问:“可以出去了吗?”
两个人不约而同怔了怔。
之前只顾着留意外面的情况,安戈涅到现在才意识到他们离得有多近:
一方厚实的织物覆盖住两个人的身形,在本就狭窄的房间中分割出更小的密闭空间。这神奇的毯子甚至能阻隔热成像镜头的窥探。
而就在毯子下,她背靠着青年坐在地上,一回头间她的发丝就擦过他的脖颈。
安戈涅原本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然而让她意外的是,这个alpha表现得非常老实,手没有乱放,与她的后背留出了些微距离,双膝双脚也分得很开,明显在尽一切可能避免碰到她。
虽然长了张桀骜不驯的脸,还长了一头火焰般嚣张的头发,这家伙说不定是个讲文明礼貌、比较好相处的alpha?
安戈涅忽然回头,青年呼吸微滞,僵持几秒,才没好气地把毯子一掀:“可以了。”
“谢谢你。”她一边道谢,一边活动僵硬的关节,默默地往前挪。
对方倒没阻止她,等到她差不多挪到了杂物间的另一头,他才冷不防来了句:“所以,你要怎么答谢我?”
他的口吻还算缓和,却渗出危险的意味。
安戈涅心头一跳。她垂下视线:“安全起见,我名下的资金没有和身上的光脑链接起来。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只要能和家人接触,他们会替我送上丰厚的谢礼。其他的条件,也可以和他们谈。”
短短几句话内,她隐去的事很多:
她的直系亲属里还活着的,一个是被羁押的前王国君主,另一个是断绝联系多年的母亲。还有几个beta和omega异母兄弟姐妹逃得早,不知道现在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