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道,为而不争。”
陆远之反复念诵这两句话,那时前往太学求学前恩师吕蒙只交代了这两句话,用寻常话来说也就是,利于万物而不加害万物,给天下人带来好处但却不与之争利。
恩师教导铭记于心,为民、为国。私心有的,他也想见见这世间是否真的有如圣人书中所言的那般天下。
只是内忧外患,国之将倾,他又能如何,千里之堤早已被蚁穴蛀空,少数人的坚持,意义又何在?迷茫早已将其困囿于心,初心或许早已偏离。
似乎感知到有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陆远之抬眼望去,见柳家娘子似乎有些困倦,打着哈欠,带着点点泪光看着自己,眼前之路似乎又清明了不少。
或许答案就在市井之间,就在每日早起时的炊烟袅袅里,就在贩夫走卒的吆喝声里。
“困了?”
陆远之清朗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柳慈音迷迷糊糊的脑袋瞬间清醒,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不困,阿念还没好呢。”
“走吧,差不多了。”
陆远之弯腰伸手,柳慈音思索了一下,将手搭上陆远之的手,借着力,柳慈音便起了身,许是没站稳,一个趔趄向前扑了过去。
柳慈音还没来得及惊呼,便落入一个温润的怀抱。
见人已没事,陆远之立马松手,后退一步,作了个揖,“柳娘子请,我们去接阿念吧。”
柳慈音向四周望了望,似乎屏风内侧只剩下他们二人,这才舒了口气,理了理衣摆,呆愣地点了点头,“好。”
先前被屏风挡去大半,走出后才发现此时的大堂只剩下柳常念和另一个玄衣少年。
柳慈音和陆远之刚走出来,柳常念和那玄衣少年齐齐睁眼。
“阿姊,我们回家吧。”
柳常念本想起身,却不想坐久了腿脚麻木起不来,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地看向陆远之。
陆远之叹了口气,弯下腰抱起柳常念,还轻声道:“笨蛋。”
柳慈音从袖口拿出小颗蜜饯塞入柳常念的嘴中,捏捏柳常念的脸蛋,“好啦,回家,做饭。”
似乎想到什么,柳慈音转过身弯下腰,对着那玄衣少年问道:“那小朋友你呢,有大人来接吗?”
那少年见眼前的女子凑近,女子若有似无的香气似乎将其围困,“有,有人来接。”
柳慈音笑了笑,将剩余的蜜饯都给了那玄衣少年,“饿了就吃点,那你别乱跑,等人来接哦。”
打开斋门,阳光热烈刺眼,照在三人身上,那玄衣少年鬼使神差地喃喃自语道:“我叫自厌。”
见三人已走远,自厌将斋堂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出了门。
“自厌,打扫干净了?这是给你的。”门口的斋长将身前的案牍收拾好,见自厌出来,便拿了自留的窝头分给自厌,又将工钱结给他。
“谢斋长,我得回去了。”
“去吧。”
告别斋长,自厌一路飞奔下山,此时日头正盛,等到了山脚,已是满头大汗,擦了擦额头的汗,自厌正准备再次出发。
“喂,小朋友,一起吗,要送你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让自厌一愣,回头看去,是之前的一家三口,见那女子走向自己,自厌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说有大人来接吗?怎么乱跑下山了。”
那女子蹲下身轻声询问,自厌低声道:“出了点意外,我现在得自己回去了。”
“这样啊,陆郎君,可以让他和我们一起吗?”
“你自己决定就好,不必问我。”
那女子笑了笑,对着不远处朗声道:“这不是我们也是蹭了你的车嘛,不能越俎代庖。”
说完,那女子又弯下腰揉了揉自厌的脑袋,“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我姓柳。”
自厌看着眼前笑眼盈盈的女子,点点头,“我叫自厌,自我的自,厌弃的厌。”
柳慈音皱皱眉,取这名字,这解释,自我厌弃,“是亹亹不厌的厌;是学而不厌的厌,你的父母一定是希望你成为出色的读书人。”
自厌抬起眼睛,希冀地看着柳慈音,“真的吗?”
柳慈音点点头。
少女一身微光,轻盈的衣裳在阳光下舞动,墨发随风肆意。自厌第一次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有神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