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树上的叶子都要掉光了,天儿也转冷了,您就行行好,不跟那个谁一般见识了。”青卉苦口婆心劝说,“我们认真写,写完就回府,好不好?”
“我很认真呀。”说这话时华瑛托着腮,盯着面前的清粥小菜发呆。
安载忍不住看她一眼,认真个鬼!这家伙写一行字能起三遍身,这样毛毛躁躁的性子,他真的很怀疑她是怎么把字练好的。
“……”青卉不放弃,“您不觉得饮食太清淡了吗?没有炙羊肉,没有鸡髓笋,没有八宝鸭。”
青卉每报一样菜名,华瑛喉咙就滚动一下,好想吃,但她仍看着清蒸豆腐嘴硬:“小豆子会给我烤红薯吃。”小豆子就是守思过厅的太监,因华瑛常来,两人混熟了。
“还有呀,明儿就立冬了,嬷嬷会吩咐厨房做鹌子羹,您不在,就全部给绿蝶吃了。”
“立冬?”华瑛终于抬眼。
“对,”青卉以为自己说动,连忙强调,“有鹌子羹。”
“明儿立冬?”华瑛再次确认。
青卉点头如捣蒜:“是的,立冬。有热腾腾的鹌子羹吃。”
“不是羹汤。我记得,”华瑛皱眉,“有很重要的事要发生,但是什么呢?”敲着脑袋,她努力去想。
立冬,为什么她会记住这个节气?好像是一品香开张来着,李琪芮带她去尝鲜,不过没吃着,因为,因为遇见了卖身葬父的陈阿福。
对,陈阿福,她得去买下他,不然他会被恶霸给打死的。
“我要出宫。”华瑛丢下这句话,便跑进偏房找小豆子。
对此,青卉很欣慰,赶紧跟上去。安载初却皱眉,他看着华瑛急了忙慌的身影,觉得奇怪,立冬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吗?还有,为什么很重要的事,她现在才想起?
偏房不远,而他们在院子用餐,所以他大概能听清华瑛跟小豆子的对话。
“小豆子,本公主保证明天这个时候一定回来,父皇不会知道的。如果他不小心知道了,你就说是我打晕的你。”
“公主,红薯烤好了,您吃吗?”
华瑛焉焉走出来,不管她怎么说,小豆子是油盐不进,只问她吃不吃烤红薯。她哪有心情吃呀?
强行跑出去的话,华瑛望向门口,一片树叶打着旋儿缓缓下落,她又瞥了眼偏房,小豆子正认真吃着红薯。所以,她咬了咬唇,应该可以出得去吧?
不管了,为了陈阿福,华瑛心一横,眼一闭,就往门口冲去。
“公主,吃红薯吗?”
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华瑛睁开眼,只见小豆子扛着扫把横在门前,手中捧着一个大红薯,面无表情看着她。
“……”华瑛转身就走,走没两步又折回去,拿走他掌心的红薯。
红薯很香,还冒着热气,华瑛用鼻子嗅了嗅,最终恋恋不舍将它递给青卉,“你拿着它去找我五皇——安载初,你干嘛!”
半路劫走红薯的安载初朝她眨眨眼,一边说一边给红薯剥皮,“公主想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认罚加认错。”
华瑛不说话,鼓着脸,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红薯。
“抄一百遍道德经不难,但公主赶时间的话,现在能帮您的只有我。”将剥好皮的红薯递给华瑛,安载初提出条件,“只要您愿意回答我两个问题,并答应我的一个小小请求。”
香甜的气息一下子钻进心肺,华瑛舔舔唇,瞄一眼安载初,见他坦然自若的样子,才伸手接过,“说来听听。”
“这里风大,”安载初作了个请的姿势,“我们进去说。”
正厅方桌前,华瑛一口一口吃着红薯,安载初则在一旁研磨,直至她吃完,才放下墨条,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困惑:“公主,臣很好奇您是把字练好的?”
华瑛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你不问我为何着急出去?”
“明天自会知晓的事情,”安载初理所当然道,“何须多问?”
“本公主不会让你跟着的!”
安载初不与她争辩,修长的手指交叠着,静待她的答案。
字是怎么练的?自然是被姐姐给打出来的。那时华瑛七岁,母亲崩逝,她同姐姐一起去皇陵守孝。守陵要三年,虽比不得宫里锦衣玉食,却自由得多。华瑛在最开始的悲伤之后,开始疯玩。疯到姐姐看不下去,揪着她的耳朵把她关在小房子里,一个字写不好就要打手心,打得比回宫后的太傅还狠。而唯一能求救的长固哥哥却只听姐姐的话,华瑛没得撒娇,一边哭着一边练字。
“阿姐教我的。”
“恪敏公主?”虽是疑问的语气,尽管现在关于她的谣言很多,但安载初基本上确定。
“嗯。”
“她教得很好。”安载初由衷道。
华瑛嘴咧开一半,发现不对,怎么能被讨厌的人夸一句就开心呢,于是扬起下巴,骄傲道:“那当然。”
假装没有看到她翘起的小尾巴,安载初清清嗓子,继续问:“第二个问题,公主,您想跟臣和离是因为认为我有心上人,还是怕我会伤害你?”
这问题也是问得触不及防,但不难答,华瑛说:“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