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西博城的边缘,就和西博城隔了一条河。我小时候经常看着河对面像宝石森林一样的大楼发呆,觉得那边是天堂,住在里面会很舒服也很好玩。”
“虽然只隔了一条河的距离,但我们村子很落后,没有太多高科技的东西,因为需要种植农作物的关系,一切都保留着最天然的状态,就连晚上照明的灯都是全村子拉大线的那种非常古老的钨丝灯。”
(怪不得这孩子当初看到我的助理那么激动,还问我见没见过胶囊。)
虽然穷但好歹是在城市里长大的阿韧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那么原始的村子,当然他并不是鄙视人家,也没有表露出来,怕陈合稃误会。
小稃继续说:“在家的时候,无聊了也会看月亮,看月亮一天天的变化觉得很神奇。再长大一点,我又有了新的想法,意识到河对岸的人们跟我看的也是同一轮月亮,我们明明过的是两种生活,却在看同一轮月亮,这种感觉也好神奇,就像大家都是一家人一样。”
阿韧笑了笑:“是啊,蓝星上的所有生物本来都是一家人,都源自于同一粒祖使细胞。你现在在看的,也是和家乡人看到的同一轮的明月。”
纤细枯瘦的手掌对着月亮展开,白白的玉盘变成手掌后面的画布,衬得少年的手更黑了,他却丝毫不在乎,甚至有想要和鬓边的风一起去蹭黑月亮脸颊的冲动。
“病毒出现之后,村子里的人慢慢都感染了,大家把我送到了神社里,神社的树洞中藏了一条通向城里的通道,村长爷爷说那原本是西博城里的富人们修建的秘密逃生通道。大家一起把我抱进树洞里,村长爷爷告诉我,我得活下去。”
“你不是一直都很羡慕那里吗?去看看吧,带着我们大家的希望,去看看那个更大的世界。这是爷爷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怎么样了,我不知道,因为我其实清楚家乡已经没救了,留在那里的迟早会死,但是我没有时间悲伤,因为我带着所有人的希望。”
“就这样,我通过那条通道,来到了一直梦寐以求的世界,没想到那里也开始沦陷了。”
他的眼睫垂下来,遮住了眼底沉下来的一大批碎星,少年在月光下的神色带着淡淡的优伤,轮廓柔美得仿佛半尊神明。他身上淳朴善良的气质总给阿韧一种错觉——这孩子是神种在人间的一颗嫩芽,浑身充满了希望。
(一河之隔,一边是田野,一边是霓虹之都。就像鱼儿总是在羡慕对面的那个鱼缸,真的进去了却发现对面其实也一样,一样糟糕。)
阿韧感慨着,他发现小稃这个人很坚强,一种与柔弱的外表截然相反的坚强。这孩子在没有一个亲人的情况下,带着整个村子的沉重寄托只身闯进陌生城市,误入了牛郎店,哪怕现在被弄得双腿残疾了依然乐观的活着,甚至还每天都帮助别人,真是令人敬佩。他,真的是一颗神明留下的种子。
他笑着打量小稃:“我猜,你食量很大。”
小稃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因为夜色和肤色的保护,那两抹红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显眼,“你怎么猜到的?我确实总是吃不饱。”
“可怜的孩子,你愿意跟我来吗?我可以给你一些吃的。”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小稃吓了一跳,阿韧也在一瞬间摆出进攻的步子。巴王看着非常紧张的两个人温和地笑了笑,他走近小稃,伸出一只手:“别紧张孩子们,我听到了你刚刚说的话。你说你总是吃不饱,看你的脚是四阶级的吧,没关系,你愿意跟我来吗?愿意来的话我那里还有一些食物,虽然是剩下的,但放心吧它们很干净。”
小稃坦然地笑着搭上巴王的手:“好啊,你不介意的话我当然想填饱肚子。”
男人带着小稃走向二等舱,阿韧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他却凝着眉,总觉得巴王这个人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今天敲门时霉兹的表情看起来吓坏了,她当时应该刚从巴王那里出来没多久,大概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以至于今天一整天状态都很糟糕,脾气莫名的大。
他眯着眼睛,默默打量着巴王的背影,男人一只手揽着少年的肩膀,他们有说有笑地向前走,气氛看起来和谐融洽,像长辈接孩子放学。但阿韧却觉得巴王像一只红尾巴的狐狸,因为吃多了人,身体都被撑得找不到腰线了。
(加西亚的这条狗究竟在做什么?)他隐隐约约地感觉有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