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解盟儿走失之日的情状?”杨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三十五年前的一个晚上,杨仁带着他刚满九岁的儿子在家门前玩耍。正当时,杨仁的一位旧友来访。杨仁与那位旧友交谈几句,又引着他进了屋,却把儿子忘在了原地。杨仁与那名旧友相谈甚欢,大半个时辰之后,王氏来寻儿子去睡觉,发现儿子不在家中,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将儿子落下了。当他到屋外去寻找杨喜盟时,却发现门前空空如也。杨仁意识到了不对,当晚,全家上下都出去找杨喜盟,一些与杨家人相熟的邻里被他们所惊动,也帮着四处寻人。然而,众人找了一整晚,最后却无功而返,只得报了官。
官差说,这一带近期总是有孩子失踪,邻近的两个县也丢了孩子,恐怕是来了个人贩子。官府一直在查,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些孩子的下落。官差认为,杨喜盟恐怕是被人牙子拐走的。
萧路衿还想再问问杨仁休妻一事的详情,没成想杨义竟先一步发话了:“就为了这档子事,兄长和王氏还闹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此话怎讲?”舒澜顺势问道。
“说起来,是我兄长对不住王氏。”杨义说完,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杨仁的妻子。
“几位,我去煮茶,失陪。”
杨仁的妻子一直待在屋中,自众人谈起旧事,就未曾言语。她见了杨义方才的反应,便寻了个借口,自行从房中退出。
自杨喜盟走失之后,王氏与杨仁的争吵就没有断过。杨仁的过失致使儿子失踪,可他不但不知悔改,还整日摆出一副家主的姿态来,拿身边的人撒气,对王氏颐指气使。王氏本就对他丢了儿子有怨,如此一来,二人更是水火不容。
“这是心虚了。他心里有愧,却又为了那几分不值钱的面子,抵死不愿接受儿子的失踪同自己有关。”舒澜说道,“可他那一张脸皮却薄得像纸,兜不住满身的执念,便只能将其尽数推到枕边人的头上。”
时间愈长,夫妇二人愈发不和,杨仁也愈觉不顺心,居然开始到青楼去寻欢作乐。
儿子丢了,做父亲的不想办法去寻,竟还有闲心寻花问柳,王氏听闻之后,自然是火冒三丈,直接闯入青楼去找杨仁算账。杨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妻子训斥,脸面荡然无存,一气之下,说要斥巨资为他在青楼看上的姑娘赎身,还要将那女子娶作妾室。王氏自是不肯答应,说杨仁这是要污了门楣。杨仁便索性以王氏善妒为由,用一纸休书将她打发了。正妻一走,那名风尘女子也不必做妾了,杨仁刚休了王氏,就迫不及待地将赎了身的妓女董氏续作正妻。
没想到,杨喜盟的失踪一石激起千层浪,竟是这一切的根源。几人听了此种内情,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么多年来,兄长都一直记挂着盟哥儿。他也清楚自己对王氏有愧,但总是执着于脸面,不肯承认,也不敢弥补。”杨仁的弟弟无奈地说道。
众人了解完此案的细节,同杨义拜别。董氏将他们送至门外,当他们正准备离开时,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妇却忽然叫住了几人。
“老身在此恳请诸位,定要找到盟哥儿,抓住那十恶不赦的贼人,平了王姐姐的心愿!”
四人听罢,俱是吃了一惊。且先不说杨喜盟与她毫无关联,杨仁之所以会休了王氏,同这老妇人也脱不了干系,可她此刻竟还记挂着王氏。
“是老身害得她落了个被休的下场。老身自知并无立场向诸位大人说这些话,只是……”老妪缓了片刻,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出了当年不为人知的细节。
杨仁刚丢了儿子,又在家中与妻子发生争执,心里成日不痛快,便去了青楼排解愁绪。杨仁就是在那时结识的董氏,尽管他在董氏的眼中只是个客人,可对于那时的杨仁来说,董氏就是慰藉他不安的知心之人。
没过多久,杨仁就提出要为董氏赎身,并纳她为妾。董氏很是欣喜,她从小就被父母卖入青楼,被迫在此迎来送往。虽然董氏从来未曾爱过杨仁,但却把他当成了能够助自己脱离青楼的救命良方,满心只等着杨仁为她赎身。可杨仁的妻子却不同意此事,董氏怕他就此作罢,便终日浓情蜜意地缠着杨仁,甚至还向他说出“既嫁从夫,妻当无怨”这样的话来。
谁知,杨仁后来为了娶董氏,竟休了自己的正妻。
知道了这一切的董氏,清楚自己有愧于私德。但她为了寻一立身之地,还是决定嫁给杨仁。
董氏的前半生是在青楼里度过的,身心俱损,如坠深渊。而她的后半生是在杨家度过的,她本以为出了青楼,自己就能脱离水深火热的处境,却未曾想过,自她成为杨仁之妻的那一日起,此后的每时每刻,她所背弃的良心,会反过来折磨自己。
她只不过是从一座深渊跌入另一座深渊罢了。
“有些人啊,真是自私到,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了。哪怕是现如今,老身也想不明白,我苦求这一个结果,到底真是为了王姐姐,还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董氏自嘲地笑了笑,“罢了,不说了。”
“或许,二者皆有。”萧路衿抱拳向董氏施了一礼,“还请夫人放心,在下定当尽力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