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当杨喜盟如同往常一样在仓县行乞之时,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王氏瞪大双眼,见一个与自己儿子长相极为相似的孩子,正坐在桥头向路人乞讨。他的双腿齐膝而断,膝盖以下是空荡荡的裤管。就在此时,那个断了双腿的孩子见她站在桥头一动不动,便将视线移了过来。二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
正当王氏还愣在原地,对这个孩子的身份抱有怀疑之时,小乞丐撕心裂肺地喊出了声——
“娘亲,救我!”
少年的嘶吼声震彻云霄,惊飞了停留在望柱上的麻雀。
杨喜盟兴奋地快要发狂了。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的母亲,此刻,杨喜盟的眼中除了她,似乎再也看不见旁人。
看守杨喜盟的中年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从桥下冲了出来,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他呆滞地看了看男人飞起的衣角和通红的手掌,恍然之中,他意识到男人的这一巴掌似乎使了不小的力气,可他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然而,杨喜盟这种欣喜若狂的情绪并未持续多久。
在男人清脆的巴掌声中,杨喜盟看见自己的母亲抽搐着嘴角后退了几步,而后头也不回地冲到了桥的顶端,最后消失在了这座桥的尽头。
她走了?
她走了!
她走了。
杨喜盟安静地看着母亲离开的方向,
男人打出的那一巴掌就像条瘸了腿跑不快的恶狗,此时才堪堪追上杨喜盟,狠狠地将他咬了一口,把他所有求生的欲望和希望都彻底咬碎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脸疼得像被火烧过一样。
“儿啊,爹知道,你想那病死多年的娘了。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胡乱把旁人认做娘呀!你亲娘若是泉下有知,要她如何安心!”
男人大声说完之后蹲下了身,亲昵地将杨喜盟抱在怀中:“若是真叫那女人去养你这断了腿的小拖油瓶,你要她如何安心?死心吧,你娘亲,她不肯要你了。”
杨喜盟将下颌枕在男人的肩膀上,双眼死死盯住正在桥边兜售鼠药的小贩。
当日黄昏时分,一个沿街乞讨的盲童向卖鼠药的贩子讨了两枚铜板。她的眼睛看不见东西,负责看守的男人并未多加留意。
当晚,在仓县的一个角落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狗再次魂归黄泉。
那晚之后,杨喜盟也曾帮助过和他一起被拐走的孩子寻找父母。可他们的父母大多都已经有了新的孩子,有的残障乞儿回家认亲,却不被父母所接受。
到头来,他们只不过是被父母弄丢了第二次。
竟是如此。
难怪杨喜盟会千方百计地设计自己的亲生母亲。
舒澜将杨喜盟的裤腿掀了开来,只见他的膝盖之下绑的是木棍和稻草。一直以来,他就是用这种方式伪装成双腿瘫痪的老人。
“可郑久明什么也没做。”萧路衿低声说道,“他甚至对此事毫不知情,你又何苦为难他?”
“是,他的确什么也没做。”杨喜盟的五官混乱地皱作一团,“明明我们都是她的儿子,凭什么他就可以被那个女人全心全意地护着,而我却只能流落街头?既然那个女人只要姓郑的,那我就让她亲眼目睹一下,自己的宝贝儿子会变成什么样?我要让她尝尝至亲之人从面前消失的滋味,就像当年我所遭遇的那样。”
“既是如此,那你大可直接动手。为何还要大费周章,把事情捅到我们面前?”萧路衿沉声问。
“我原本确实打算直接动手。”杨喜盟话风一转,“可后来,我听蒋虎说,郑家的庭院中有一座亭台,上面镶了一只金凤。檐间的青鸟全都朝向那只金凤,多风光啊?”
“蒋虎说,我救了他们,我就是他们的凤。哈哈哈......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离了那个女人,我也照样能活得比郑久明强。也就只有那个女人,才会把姓郑的当成只凤,整日放在手心里捧着。他郑老板再风光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上!哈哈哈......”杨喜盟笑得有些疯,“就算识破我的身份也没有用。两日之后,你们就去康金湖等着看好戏吧!”
糖水铺一眼就能看到头,根本藏不下别人,杨喜盟的同伙定是带着人质躲在了别处。
“澜哥哥!”
就在此时,江鱼生敲了敲糖水铺的门。
“自己开门。”舒澜一动不动地朝门外喝道。
江鱼生应声出掌,木门被他直接破开:“澜哥哥,不好了!有人在外面扔了好些纸笺,纸上写,两日之后有个员外会在康金湖边散功德,凡是去的人,都能领上十两银子!”
萧路衿皱眉看向杨喜盟:“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不对,有没有银子根本不重要,你们想空手套白狼?”
对于得知了这个消息的百姓来说,如果消息为真,那么只要去了康金湖,他们就能领到十两银子。如果领不了银子,他们再自行离去就是,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损失。
“扔纸笺的人抓到了吗?”舒澜问道。
“抓到了,是哑巴孙。木白哥哥已经审过了,他好像不认字,什么也问不出来。”
对方是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