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晃眼,一柱光线发散成白蒙蒙的雾气,将她当头笼住。
她在盛寻的身边安全感满满,丝毫想不起困扰她的糟糕梦境,只有安宁与平和,静静蹲在走廊里,隔着光洁明亮的玻璃去看缓缓绽放的花,看它们舒展花瓣,看它们凋落成泥,反反复复重现生命的奇迹。
脸颊猛地磕在腕骨上,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困倦到打瞌睡,抬眼恰巧对上盛寻的眼睛,不知道他注视自己多久,余照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蹭蹭唇边,害怕自己流口水。
“回去睡觉吧。”
夜风拂面,余照打个哈欠反而将倦意都散出去,脑子清明了一些,含着眼泪看盛寻利落地将书包反背,在她身前蹲下来。
“我背着你。”
“不要。”
她要绕过去,没想到顾江帆推她一把,把她推回原位:“你就给他点表现的机会吧。”
最后还是没拗过盛寻。
他的肩膀不似最初见面时的瘦削和弯曲,开始变得挺直又厚实,是一个逐渐成长的肩膀,能挑起重担的肩膀。
他们四个默契地选择步行回家,无需言语,都对此刻的相聚倍感珍惜。
顾江帆问:“你养父母判了?”
王梓没心没肺地大笑:“你再晚几个月问,他们俩都要出来了。”
盛寻抿抿嘴,微微伏下身体把余照往上颠颠,察觉到她的下巴磕在自己肩上,才表情沉静地开口:“知道他们进去,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来,我没问。”
“嗨关注他们干什么,这辈子也不会见了。”王梓跑几步捡起一根树枝,回身跟盛寻炫耀,“快看,好直的棍子。”
随后手欠地戳了下顾江帆,两个人你追我打地跑出去,只能从王梓的挨揍声里辨别他在哪儿。
余照不动声色地动动鼻子,盛寻身上有种清清淡淡的香味,是他干净柔滑皮肤散出来的。
“你今晚住哪儿?”
“王梓让我去他家住,但我觉得不太合适,我等会儿就随便在宏光花园附近找个宾馆住吧。”
“嗯,今晚的月亮还挺圆。”
“今天是..十三,马上就中秋节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你不跟家里人一起过中秋?”
盛寻停顿几秒,没有应答。
她纳闷地拍盛寻肩膀:“怎么不说话?”
“我想和你一起过。”声音轻得如羽毛,飘荡在半空中久久不能落地。
余照仰头瞧一眼,将满未满的月亮,皎洁如镜悬挂在半空。
离圆满只差一点点的残缺之月,永远抱着对圆满的期待与欣喜,人们总是在无限接近幸福的那一刻感觉最幸福、最激动,只是当时不觉,原来曾拥有过幸福的顶点。
“你明天就回家吧,这样赶得上中秋节。”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我会在4号早上准时回家。”
“犟种。”
他的闷闷笑声传来,余照难得没有坚持下去,因为他们都隐隐察觉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感情需要维系,一旦放开手,距离会将他们彻底分割开。
她想自私一次,于是她小声开口:“慢点走。”
“嗯。”
“你去新班级交到朋友了吗?”
“没有。”他满不在乎,“我现在觉得自己身边最好的朋友是我哥。”
“你们班同学的成绩都不错吧?”
“我真羡慕他们,聪明。”
余照想了想:“我有时候觉得,学习好的人脑子里有一套逻辑体系,自行运转的那种,类似于灵感..还是天赋?填充知识就是一种开窍的过程,用公式、理论、影响、含义一点点往脚底下垫砖,直到能摸到某个高度,就会在学习这方面打开天窗,那个词叫什么?顿悟,然后飞速成长,学习好的人是比别人先顿悟的人。”
“那我现在是砌墙环节?”
她脑补出盛寻推一辆独轮车,装满砖块,然后倾倒在地的场面,忍不住笑一下,下巴磕到他肩膀的布料,尴尬地僵直。
盛寻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僵硬,微微歪头,与她亲昵地蹭蹭脑袋,明明隔着衣服,却有种体温交融的错觉,让她心脏被捏紧,微微缺氧。
“放我下来。”
“你不沉。”
“我不困了。”
“那我也想背着。”
“我真羡慕王梓,他每天都能跟你坐在同一间教室里,跟你一起吃饭,甚至还能这样大大方方地邀请你出来玩,我就只能隔着屏幕跟你说话,真不甘心。”
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她沉默听盛寻继续讲。
“还有姜远,什么时候跟姜远的关系好成这样了?”
余照尽力歪头,也只能瞧到一个俊秀的侧脸。
“没你想的那么夸张,他就是问我知不知道哪里买儿童手表,好像是想给妹妹买一个。”
他嗤笑一声:“肯定是找话题跟你聊天,有心机。”
“没有,他之后就没回复了。”
“他其实有点怪,说不上来具体的,偶尔会给人感觉哪根弦搭错了似的,古怪,但是...他归根结底是个好人,挺善良的。”
“不是,圆圆,你觉得我想听你夸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