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余照来说,盛立业这件事与穿新鞋出门却踩到口香糖无异,不影响走路,但每一步又黏在你的脚底,徒留咯吱声惹人心烦。
她的底线是盛寻的生活不会被影响,如果底线打破,那她会原地脱鞋,用沾着黏糊糊口香糖的鞋底去拍不讲公德的始作俑者脸,毫不犹豫。
她深刻意识到,有些人光是存在于世界上,就足够令人讨厌。
只是瞧着愈演愈烈的“尽一份心”言论,她不得不在评论区留言,希望大家多多甄别资助对象,以免后悔,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无独有偶,评论区还有个id叫扁舟的人跟她说法一样。
【扁舟:真心劝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是空话,现实是,他不值得同情。】
【扁舟: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跟他算是不大不小的亲戚,他没有儿子!卖惨只为了吸引你们捐款,家里亲戚都被他骗过一轮,为了钱六亲不认。】
【扁舟:他父母去世以后,把老房子留给他住,没想到他转头就卖了,拿着这钱想去找相好的复合,但人家根本不理他,他的门牙就是纠缠对方的时候被那人儿子打断的。】
【扁舟:幻灭?还有更幻灭的,他因为买卖儿童坐牢,还因为诈骗被拘留过,为了钱很会演戏。】
余照眼睁睁看着扁舟的评论下不断更新回复,按照热度排列,被顶上第一条,其下言论除了震惊就是喊话还钱,还有质疑清晨屋檐的出发点,到底是为了救助,还是借热度一起骗钱,惹得清晨屋檐不得不现身评论区,希望大家给他点时间鉴别,他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黄矛:盛寻在你身边吗?我找他有事儿,打不通电话啊。】
她听着耳边无人接听的嘟嘟音,下意识咬住嘴唇,再次拨盛寻的手机。
【黄矛:也不是啥大事,就是店里的玻璃被人砸了,你见到他的话跟他说一声。】
余照顿时呼吸加速,大脑因为极速换气而微微眩晕,手指颤抖后攥紧手机,有人去砸店门,那是不是代表着盛寻现在的信息被扒出来了?
她无法安坐,囫囵拢起长发,拽起外套就往外冲。
“马上吃午饭了。”
“我有点事儿,你们吃吧。”余照弯腰系鞋带,抬脸瞧亲亲热热坐在姥姥怀里的甜甜,意识到她要出门,甜甜立刻吭哧吭哧地爬下沙发,她走路稳当许多,一身柔软紫色棉衣让她像个紫薯球。
“你不去,你跟姥姥在家。”
余照在她额头亲一口,小女孩手背贴贴额头,朝妈妈弯眼睛,露出几颗小牙。
*
意识到出租车进不去小区,余照只能搁置给盛寻打电话,付车费下车,站在汇江明珠的小区门前。
她没有电子门禁的钥匙。
正愣着,保安亭的玻璃推开一条缝,里面保安扬起脸来,唠家常似的:“回来啦?”
“嗯,能麻烦帮我开个门吗?没带钥匙。”
“小事儿。”
保安大概认识她,与她念叨年味越来越淡,看她不住向自己道谢,保安又讲:“别客气,我媳妇不是打扫楼道卫生吗?你家那口子攒完纸壳就全给她,脾气可好了,我们都认识,有一阵没看见你啦。”
余照尴尬地笑两声:“11号楼怎么走啊?”
对方虽疑惑,但还是给她指出路线,并贴心告知她单元门的密码,追着余照的背影叮嘱:“别忘摁#号键啊!”
“哎,记住了。”
寒风里大步走很容易岔气,余照怼住肚子,一边压制筋肉扭转的疼痛感,一边苦哈哈爬楼,电梯也要刷卡,她只能徒步爬三楼,幸好楼层不高。
一层一户,途经的两道门都贴完新春对联,喜气洋洋,她仰头瞧光秃秃的三楼门楣,无比自信将自己的手指贴近指纹锁。
“已开锁。”
进门就是宽阔长厅,瓷砖浅灰,皮面沙发套组简约风,角落静悄悄伫立等人高的立式空调,落地窗外阳光正盛,温度攀上几格瓷砖,满室馨香,一片静谧。
她的家正沉浸在睡梦里,等她回来,余照焦躁的心被抚平,换好拖鞋,慢吞吞观赏她跟盛寻的家。
右半边是厨房及客卧客卫、储藏室,空荡荡的冰箱甚至没插电,余照摇摇头关上,穿过客厅去左边瞧,打开门的一瞬间,主卧床上沉睡的身影使她松一口气。
左边原来是套间,主卧带着独立卫浴,半面墙的茶色玻璃后,衣物排列得整整齐齐,是衣帽间,这眼熟的地方使余照不自在地挠挠脸颊,希望脑袋能识趣些,自动删除浮现在眼前的视频画面。
她坐在床边看半晌,恶作剧地伸出手覆住盛寻的下半张脸,掌心里顿时呼吸紊乱,柔软的嘴唇呵出热气,他睫毛轻颤,迷茫地睁开双眼。
虽然还搞不清状况,却下意识抓住余照的胳膊,将她带到怀里搂住,无言亲亲额头。
“盛寻。”余照干脆蹬掉拖鞋,趴在被子上认真瞧他,“带上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跟我走。”
他眨眨眼,又古怪地清嗓,双臂发力:“我不离婚。”
“啊?”
“我不离婚,绝对不离婚。”语气倒像是赌咒发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