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情绪蔓延开来,张招弟和方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到祈祷着,祈祷着神明的垂怜。
天公不作美,万事不由人。
在一片寂静之中,客厅里响起了叮铃铃的电话声。
张招弟的脚仿佛扎根在了土地里,拔也拔不开,捧着菜篮子的手轻轻颤抖着,方云脸色煞白,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半天也发不出声。
乔引濂隐约听到了电视机里在喊爸爸和干爸的名字,看到妈妈半天没有接电话,他连忙小跑过去接听,小奶音微微上扬:“喂~”
电话那头似乎静默了许久,才轻声问道:“引濂啊,妈妈呢?”
乔引濂扬声喊了一声妈,张招弟倏然回神,抬起脚步想要朝客厅走,就看到身旁咻的一下窜过一道身影,衣服摩擦带过一阵风。
方云从未这般矫捷过。
她颤巍巍的从乔引濂手里接过电话,忙不迭地问:“您好,我是殷华的妻子……我……他们?”方云的大脑一阵空白,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她想问新闻里说的是不是错的。
甚至卑劣的想要问。
出事的是不是别人,不是她家殷华……可她不能问。
张招弟此时也走到她的身旁,正想接过电话,身旁的方云突然大口地喘气,面上的血色骤然散去,一片雪白。
张招弟心头重重一跳。
扑通——
几乎是转瞬之间,方云就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话筒落地,听筒里还能零星的听到对面的声音。
零星的几个词语,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牺牲,烈士,节哀,保重……
“妈妈!”殷怜儿尖叫了一声,惊慌失措的跑过去。
电视里还在播报着缅怀牺牲将士的话语,张招弟大脑一片浑浊,在孩子们的惊叫声中如梦初醒,快步跑过去。
冷静!
冷静!
她不能乱!
......
阵阵热浪袭来,铺天盖地的热气滋生出压抑的气息,一道热风拂过,隐约有种风雨将至的紧迫。
救护车匆匆赶来。
陈婉珍随车而去,留下张招弟照看两个孩子。
方云倒下去之后,张招弟一人忙前忙后,她也刚刚失去了丈夫,却不敢去伤心,直到把方云送上救护车,她才偷到一丝喘息的时间。
张招弟神色怔愣的靠着墙壁,她现在心头乱成一团乱麻,理不清、理不顺。
殷怜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乔引濂一面哄着她,一面去拽张招弟的手,哽咽道:“妈妈,你没事吧?
张招弟迷蒙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漆黑的眼眸没有聚焦,有些迷茫,她觉得手脚都在发软,很想睡一觉,但是耳边低低的哭泣声在拉扯着她的神志,她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逼着她的意识清醒。
为了孩子,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沉溺在悲痛之中。
张招弟狠狠的眨了一下眼睛,将泪意逼回眼眶中,她从地上起来的时候,腿脚发软导致一个踉跄,脑袋磕到墙壁上,额前一块淡红。
乔引濂和殷怜儿目光惊恐,殷怜儿更是吓得不敢再哭,两人连忙跑过来一左一右扶着她,却被她伸手拂开,只能滴答滴答的掉着眼泪看她自己撑着墙慢慢站起来.
她扯了扯嘴角,一时间脑海中千百种想法交织着出现。
她想告诉她们她没有事,可她说不出口。她也想告诉他们,你们的爸爸再也回不来了,但她作为一个母亲,不能将丧偶的痛追加到孩子身上。
那她还能和孩子们说什么呢?
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张招弟挨个摸了一下他们的脑袋,沉默着去炒了菜,将饭菜端上桌,给他们盛了饭后,她才哑着声音道:“妈妈有点累,你们今天自己吃饭好不好?”
乔引濂和殷怜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刚刚经历了方云倒在他们面前的恐惧,一听到张招弟说累了,惶恐不安的心倏地猛跳,乔引濂连忙扒拉着勺子,焦急地说:“我们自己吃,妈妈你休息!”
他端着饭碗一口吃下一大勺。
乔引濂从记事伊始,身边就一直是张招弟,相比起传闻中、偶尔才得见的爸爸,他的生命大半时间都是和妈妈在一起。
而且,他只有妈妈。
殷怜儿尚且还有阿公阿婆、爷爷奶奶,但他只有张招弟。
他比殷怜儿还要害怕,眼泪憋在眼眶里,虽然妈妈又凶又爱打人,但他真的很害怕失去妈妈……
身旁殷怜儿的抽噎声不停,他用手背擦掉要掉不掉的眼泪,告诉自己要拿出做哥哥的担当。
不能哭。
要照顾妹妹。
他自己吃一口,又挖一勺饭喂她。
但他人小力气小,勺子递到她的嘴边,再经由她一抽一抽的颤抖,真正入嘴的没几口。
殷怜儿艰难的吞下一口干米饭,哭声渐小。
两人胡乱的把饭吃了,他带着殷怜儿去洗了手,用自己的毛巾给殷怜儿擦了把脸,厕所里光线明亮,镜子里印出两张眼睛红肿的稚嫩面容。
殷怜儿吸了吸鼻子,抓着他的衣服又有些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