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寂静中,殷怜儿清醒而又清晰的听到乔引濂艰难的反问:“难道你觉得......不是吗?”
殷怜儿:“?”
她像是颇为不可置信般抱着被子坐起来,披散在肩头的黑色长发因为刚才的翻来滚去,显得有些毛躁的垂落在胸前,乱糟糟的脑袋,瞪大了双眼。
乔引濂有点想笑,但不敢笑,只能苦苦的憋着。
殷怜儿素指轻轻指着自己,不敢相信地重复道:“你觉得我矫情,心眼多?”
乔引濂眼神飘忽。
他迟疑的回答:“是的吧......”
殷怜儿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却倔强的不让它落下来:“你承认了,你看不惯我,鄙夷我。”
乔引濂无言:“囡囡,你讲讲道理。”
他叹了口气:“旁人看你,当然是又聪明又漂亮,别人家的孩子,阿婆的骄傲。”
殷怜儿不明白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只是垂着脑袋安静地听他数着,没有察觉到他悄无声息的靠近。
乔引濂娓娓道来:“囡囡,我也觉得你聪明漂亮,善良可爱,但我也知道你矫情做作,虚伪贪婪,心思复杂。”
“这些都是你,都是我眼中的你,都是真实的你。”
乔引濂坐到床沿,抚平她头发上的毛躁,发丝从指缝间划过柔软的触感,他愣了半晌,似是在组织措辞,缓缓道:“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纵使你确实有百般缺点,但我依然......”
他停在了这里,屋内又安静了下来。
殷怜儿抬起头,眼眸湿润,瞧着十分可怜。
她透过雾蒙蒙的眼眸,看到了他脸颊烧起了绯色的云彩,如同天边的朝霞般艳丽,久久未退。
火红色的云霞如涅槃之火烧尽了这段时间的阴霾,她那些阴暗的猜疑和算计,似乎在此刻找到了归途。
她轻轻的抿了下嘴唇。
乔引濂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别过头去,虽然害羞,却还是一字一句地说:“依然觉得很好。”
一如当年说:“我当你爸爸。”
咬字清晰,掷地有声。
殷怜儿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觉得她好,不是因为她表现的好,而是看穿了她所有的好与坏,仍然觉得她好。
殷怜儿有些恍惚,记忆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候,那时候她无论做什么,总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会将她抱在肩头,夸她做得真棒。
哪怕她将他辛苦拼好的乐高弄翻,哪怕她将他精心收藏的弹/壳当弹珠玩,哪怕她不爱洗澡将浴室弄得乱七八糟,哪怕......她无缘无故的闹脾气,抓他满脸的划痕。
那个人总是无怨无悔的接纳这一切,倍加珍惜这短暂的团聚。
可是后来......
一切都没有了。
说好要照顾她一辈子的人,去保护了别人。说好要看着她长大嫁人的人,永远也睁不开眼睛。
他长眠在了他心心念念的英雄冢。
连累她要背负着他的名声、妈妈的期望,负重的生存着。
“囡囡,囡囡?”乔引濂伸手在她眼前晃着。
处在变声期的微哑声音唤醒了沉浸在回忆中殷怜儿,她低低的嗯了声,缓缓松开被她攥得有些变形得被子。
“哥哥,余生很长的。”她组织着语言,语速很慢,“你要永远、永远,站在我这边。”
不然,我一定会疯的。
乔引濂低着头,与她四目相对,清楚的从她眼眸中看到了疯狂和狠戾。
他不忍的用手去遮住她的眼眸。
轻轻的一声叹息后。
遮在眼睛上的大掌挪开,殷怜儿骤见光明,就跌进一个怀抱,带着浅浅的草木清香扑鼻而来,是她熟悉的香味。
头上传来一声低低的承诺:“囡囡,未来漫长且充满未知,但我会一直与你同行,直到死亡。”
......
宣白的离开不算悄无声息,她大张旗鼓的邀请了全班同学参加她的告别宴。
除了乔引濂和殷怜儿。
艾松月收到请柬的时候,几乎是气笑了,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她转手就将请柬丢到一旁,抱着殷怜儿的手臂撒娇,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小莲花,我和你是一国的。”
殷怜儿抿着唇笑,却没有应这个话茬,只是翻着手上的卷子,慢条斯理地问她:“你寒假怎么过?”
艾松月瞬间低落下来,脸颊蹭了蹭她的肩膀,委屈巴巴地说:“我妈给我请了三个家长,早中晚轮班者补课。”
她不满的碎碎念叨:“她倒是慈悲,还知道给补习老师三班倒,怎么不知道给她闺女休息时间啊?”
殷怜儿抖了下肩膀,艾松月就顺势下来了,乖乖巧巧的坐在一旁,她才缓缓道:“你的成绩确实需要提升,毕竟你爸妈的目标是实验中学。”
艾松月撇嘴,眼里也透露着不满:“平时不管我,倒是在乎我上什么学校。”
殷怜儿没说话,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
她知道艾松月父母是做生意的,家里资产颇丰,她妈虽然没有正式的工作,却一直在忙于夫人外交,跟着她爸爸天南地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