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奶奶的丧礼结束没多久,悄无声息的年过了,一个月的沉寂后,乔引濂和殷怜儿就迎来了初三。
陈婉珍对此如临大敌,方振总是劝她:“你别操心这么多,囡囡的成绩,铁定能上实验的。”
陈婉珍只恨这男人的没心没肺,“就你万事不关心的!这要万一出了差错,你对得起小云吗?对得起囡囡吗?”
方振叹气:“小云也没说过一定要孩子多上进,你天天把孩子锁屋子里,眼见着囡囡现在连个笑脸都没有了。”
陈婉珍恼怒不已,“小云怎么没说过?她在的时候......”提到方云,陈婉珍喉间微涩,“哪次不是催着囡囡学习,她盼着囡囡上进呢!”
方振却说:“她那会儿是执念了,盼的不是囡囡上进,是盼着囡囡不给殷华丢人!如今尘归尘,土归土,你何必把那些往事锁在囡囡身上?”
陈婉珍气的将手里的杯子往地上一摔,指着他的鼻子就骂:“殷华!殷华!当年我就不同意,是你一口一个尊重孩子,不要做不开明的父母,到头来聚少离多不说,硬生生的剐去一块肉啊!”
她崩溃大哭:“我的小云走的时候才几岁,大好的年纪,硬生生的被个男人拖累了!如今你还来提快乐教育,方振啊方振,你不是要囡囡快乐,你是想要我的命啊!”
方振闪身避开了杯子,玻璃落地的碎裂声刺的他头疼欲裂,却还是冷静的从茶几上取来降压药,到厨房去重新倒了杯水来,递到了情绪崩溃的陈婉珍面前。
他的面色有些灰暗,低声劝说道:“你别急,我这也是跟你商量。”
陈婉珍背过身去,态度十分强硬:“你别给我来这套迂回办事,这么多年了,我不吃你这套!”她一把抹掉眼泪,坚定道:“囡囡的教育不用你插手,在小云身上犯过的错,我不会在囡囡身上重演。”
方振沉默半晌,问她:“婉珍,我们对小云的教育,真的有错吗?”
陈婉珍心口一痛。
方振抬头望着有些老旧的天花板,心口发酸,喃喃道:“婉珍,小云和囡囡不一样的,小云性子好,乖巧懂事,不用咱们操什么心。”
“她一直都是咱们的骄傲,逢人谁不夸她好,咱们是她的父母,怎么就能因为她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就觉得她不好了?”
方振不明白,他不能理解,明明一直是自己和妻子的骄傲的女儿,怎么人一走,就成了妻子口中的反面例子,成了妻子口中教育失败的典型。
陈婉珍低泣不语,她哪里不知道这些,可她就是怨,就是怨啊。
方振苦涩道:“婉珍,小云从小到大,所有路都是自己选的,咱们一直都只是陪着她、帮助她,从不干预她,但她依然很健康、很快乐。哪怕......”他不忍直接说女儿的死,话吞进嘴里,眼眶微红,沙哑的声音:“她依然是咱们的骄傲。”
陈婉珍如今听完,忍不住又呜呜的哭出声来。
一墙之隔。
殷怜儿房间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细缝,此时她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学习椅上,单手握着门把手,不算正大光明的偷听。
她对这些争吵习以为常,从妈妈走后,阿公阿婆就隔三岔五的吵,为她,更是为妈妈。
她像是自虐般,总是躲在暗处偷听,一次次的听着这些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
此时见陈婉珍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她才动作熟稔的将门把手向下拉着,轻轻的将门关上,然后把学习椅搬回书桌前,右手抓起笔趴在桌上装睡。
屋外,客厅里。
陈婉珍服下了降压药,她是生气,但她也知道要爱惜她的身体,她不放心将殷怜儿交付给任何人,包括她的丈夫。
她抬起眼眸,看着已经开始收拾起地板上的碎玻璃的方振,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她叫住方振,“你知道,小云有抑郁症吗?”
方振脚步一顿,继续向前走,脚步却沉重了许多。
陈婉珍自嘲一笑。
也是,当初就是他一直在劝小云去看心理医生,他怎么会不知道。
她忍不住继续说:“更早之前,小云结婚前,她有抑郁症。”
方振愣住了。
他不可思议的回过头,两鬓衰白,“你说什么?”
陈婉珍的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却还是硬撑着道:“心理医生的诊断是她缺爱,哈,哈哈,缺少关爱。”
她无法忘记,自己在给方云收拾遗物的时候,翻出来的贴吧小号,她花了整整一个月,才将里面的内容看完。
她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还有话这么多的时候,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和抑郁症抗争了那么久。
他们给出去的自由,成了她缺少关爱的病由。
她边流着眼泪,边控诉道:“她说她被殷华治愈了,所以奋不顾身。哈,我们呢?我们的爱她都感受不到,是我们做的太少了,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激烈:“方振,这都怪你,我是第一次当妈妈啊,我不知道怎么做,是你一直告诉我,不要给孩子压力,要让孩子有自己的空间、自己的想法,我听了,我信了,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