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呢,是一句释然的不恨,还是一句刻苦铭心的恨。
他也不知道,只是……他希望她可以快乐。
“谈什么恨不恨的,你啊,傻不傻?天底下那么多事不去做,偏生要来做天底下最难做的官,一年能和你久待的日子可真少。”
“冬至,除夕,元宵,你也应该多陪陪我了吧?结果啊,为了能让城中无儿无女的老人家们过上个好年,你就挨家挨户的去送过年用得到的粮食,送到大半夜才回来,你说,这是你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瑛娘回忆起这些事的时候没有抱怨,而是面带温柔的笑容看向林浔,一字一句真心道。
“林浔,我为你感到骄傲。”
“我的死,不要成为你的心结好吗?”瑛娘眼角落下泪,伸出手来颤抖地拂过林浔的面容,“在一切来得及之前,不要做坏事好不好?”
她的手,冰冷得恍若裹夹着窗外的凉意。
“来不及了。”
他抬起头,对上瑛娘通红的眼眶,“已经来不及了。”
雷声猛得砸向人间,瑛娘一愣,背后传来了老头桀桀的笑声,“好久不见,我的乖女儿……”
意味深长的语调,老人才看向女儿旁边的林浔,笑容更深了几分,“还有我的好女婿,这回可真是多亏了你们。”
烛油滴落在了木桌上,相榆扫视一圈,和唯二醒着的商竹药对上视线。
而商竹药却是毫不意外地睨了眼相榆,埋在心底的问题终究问出口,“你到底是谁?”
相榆眨了眨眼,颇有些出乎意料,按理来说,男主对于自己这个小师侄应该没见过几面才对,为何会突然怀疑自己?
“人经历过了一些,总该有些成长。师叔在怀疑些什么?”
相榆的回答倒是滴水不漏,把问题又推回给了商竹药。
少年茶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怀疑道,“你真得是苏榆?”
“你怎么证明?”
好吧,相榆听出来了,男主还是怀疑自己不是原装的。
“你想怎么证明?”相榆放松的摊平双手,看向商竹药,这副无奈的姿态倒是显得商竹药有些多疑起来了。
“问你几个问题。”眼见商竹药翻开一本书名为苏榆抚养手册的书,相榆不禁嘴角一抽。
“你出声时第一个说的字是什么?”
相榆:这问题就算我是苏榆也不会记得的吧……
“哇。”
商竹药否定道,“不,是嘤——”
相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他,任何一个人看到一个拽王面无表情地拖长调说嘤这个字都会有心理阴影的好吗。
商竹药翻开手册的下一页,继续提问。
“你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叫什么名字?”
这种问题,相榆怎么会知道,再说这种少女青涩的暗恋,商竹药是怎么做到读题的时候跟个无情的读字机器一样的。
因为答案在后一页,商竹药也是问完后,才往后一翻。
书页上写着三个字。
“不知道。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再说现在已经不喜欢了。”相榆扭过头去,在心里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不是吧,不会自己到这里就露馅了吧?
然而,商竹药盯着书页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相榆,别扭开口道。
“嗯,恭喜你,答对了。”
相榆没想到随便回答还能对一题,这会儿也是心里蓦然一松。
“最后一个问题。”
窗外的雨小了,屋内的湿气散去了几分,雨丝密密缝,少年的声音如玉般,清润干净,在寂静的屋内响起,“三月之前你得了什么病?”
想起自己曾经找宋温问过的诊,面对这个问题,相榆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扔下三个字。
“我没病。”
如果说前两个问题相榆都不知道答案的话,那么这一题就是一道送分题了。
连大夫都说没病,可刚得意洋洋的相榆下一秒笑容消失。
等下,不对,我也不是苏榆啊!
关于相榆演得太入戏,自己都认为自己是苏榆。
我不是魂穿,也不是身穿,而是我是顶包了苏榆的这个事实,让相榆本来的送分题骤然变成了送命题。
看向对方深沉不加掩饰的眼眸,相榆波澜不惊的强大内心,罕见得慌了。
清风扬起少女蓝色的罗裙,月亮透过乌云照进庭院。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