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对,乔纾又否认自己的这个猜测——姜笙不应该知道这么多事情。
“还用谁告诉我?!”
乔织粗暴用袖子拭去眼泪:“姐姐,我们一起长大的,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和我说你不开心!”
“傻丫头。”乔纾抬手就要像小时候一样,去揉乔织的脑袋,却被乔织一把躲开。
“姐,你就给我一句准话,今日你跟不跟我回去!”
乔纾并不生气,浅笑:“小织担心姐姐的心情姐姐知道,但是你误会了,姐姐在这里很好。”
她说:“作为儿媳伺候婆母是应该的,孩子掉了是我粗心,没发现自己有身孕,没照顾好他,这件事你姐夫也很自责。”
乔织眼泪都要气出来了:“你见过祖母给我娘立过规矩,还是给婶娘立过规矩?!立规矩就算了,什么样的规矩能让人小产?!”
乔纾还是含笑说:“总要经历这么一着,媳妇熬成婆,而且你姐夫对我挺好的。”
她现在不能生育,离了钱家又能到哪里去?谁会娶个不能生孩子的女子?
在钱家虽然婆婆拿架势了点,至少夫君还是待自己好的,即使自己不能有身孕,夫君也没变心。
日后从旁支那里过继个子嗣过来,养大,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乔纾语调温柔:“小织不用为我操心。”
见乔纾不听自己的,乔织浑身发抖。
她咬牙一把撩起乔纾的左边袖子,乔纾一时没设防,露出一节藕臂。上面白白净净一片,皮肤透嫩。
乔织一懵。
不是说姐姐的手臂被烫了一层水泡,到现在都留着疤?
乔纾很自然地放下自己的袖子,宽大并且绣着绣花的袖摆静静趴在乔纾手边:“小织这是做什么?钱家还会打我不成?”
她唇角含笑。
乔织不信邪,眸光又落到乔纾另一只手上,可这次,乔纾有了防备,哪里能让她得逞。
两姐妹互相拉扯,忽然乔织停下,面无表情:“姐姐,你不用阻止我。”
她轻声开口:“你的阻止已经说明了一切。”
乔纾脸色一僵,恍惚了下,乔织趁机掀开。
一大片面目狰狞的痕迹,刻在乔纾本该白嫩的手臂上。已经半脱疤的皮肤上新长出了肉质,透着粉嫩,却并不好看,和疤痕和旧皮纵横交错,甚至有点丑陋。
乔织抿唇,她难得聪明一次,但此刻她希望自己并不聪明。
她一字一句:“所以姐姐,你仍旧不准备和我一起回去?”
“这边确实有伤……”乔纾也被自己手上难看的疤痕给刺目到了,赶忙缩回袖子里。她这些日子也总不敢看自己手臂,每看一次便难过一次。
乔纾叹气,实在不明白乔织在这里闹的意义。
寻常世家女子皆是皮肤白如瓷,若她和钱学朝和离,那又能嫁给谁呢?钱家难道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吗?
她尽量平复呼吸,勉强解释:“是喝茶的时候不小心烫到的,小织不要多想。”
“喝茶能烫成这样?!姐姐是把我当牙牙孩提哄骗吗?!你到现在还要帮钱家讲话?!”乔织喊出一连串问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乔纾已经平复好心情,还是含笑:“不管小织信不信,确实是这样的。”
乔织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般有气无力,颤着嘴皮重复一遍:“所以,意思是,仍旧,还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她还特意加重了字音。
乔纾答非所问:“姐姐希望你能在钱家多住几天,你才刚来,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说话。”
“说话?”乔织握拳,指甲没入肉中勾勒出一道红痕,“可我刚刚与姐姐说了那么多,姐姐可一点没有听进去。”
“小织不是姐姐,不理解姐姐的处境。”
乔织忽然吐出一句:“姐姐你变了。”
乔纾面色不变:“嫁作人妇,自然和在家做女儿时不同。”
眼看谈不成,乔织再没有了耐心。
她夺门而出,冲向姜笙拉住:“笙笙我们走!”
“诶,二姑娘?”
采柠看着乔织风一样走得飞快,又担心里头的乔纾,在原地跺脚。
乔织没空搭理采柠,泪珠就在她的眼眶里,乔织能感觉到自己只要稍微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所以她迎着风,不敢有丝毫其他动作。
可她真的又生气又委屈又心疼。
明知道乔纾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乔织心疼之余也怒其不争。她又觉得姐姐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一心为她,觉得姐姐不理解自己。
乔织紧紧抿着唇。
姜笙和乔织本该再去宝墨堂向钱老夫人辞行的——但乔织和乔纾是不欢而散,况且乔织对钱老夫人的怒气值,本来就达到了极点,怎么还会心平气和去辞行?
便自顾离开。
马车上,乔织终于忍不住了,边流泪边哽咽:“姐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就算性子柔些,也是个骄傲的人。”
乔织想起从前姐姐对自己的好,更是难言,只能依靠哭泣发泄。
姜笙坐在一旁,没应声,只是吩咐马车夫慢些。
乔织咬着牙无声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