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绿阶书肆内。
裴洛书没吃朝食,方才买了三个馍馍准备和午饭一起对付。
书肆里没什么人,他照旧在小心翼翼地看书。
距离杏榜放榜已过去近一旬的时间,当时柳郎中来他家里劝慰,后来又得知身边几个同窗都已高中……若说裴洛书的心中没有起伏,肯定是假的。
昨日殿试也已经举行完,陛下钦点了李子喻为探花,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裴洛书既为好友高兴,也羡慕。
裴洛书看着旁边的馍馍。
若他多省几两银子,指不定下次院试也能下场一试。
再幸运些,三年后的杏榜里,也指不定会有他的名字。
正想着,书肆里来了人。
此人明显是个富家公子哥儿,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极耀眼的亮青色宽袖长袍,袖子边用银丝绣着雅致竹叶花纹,头戴玉冠,腰系玉带,手持提着字的折纸扇。完全不能算热的天气,他竟然还在翩翩摇扇。
这位公子旁边还跟着个身材肥胖的小厮,小厮神情有些憨态,又有些高傲,穿得也是好料子。
裴洛书放下手中的书册,抚平整,然后问:“您有需要帮忙的吗?”
严才喻瞪了小厮兴儿一眼,兴儿忙停止腰板高声说:“我们公子要买春宵秘戏图!”
什么?!
裴洛书眼一瞪,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了,甚至开始结巴起来:“这位公子……”
他们这可是正经书肆!
严才喻也有点尴尬,反腿踢了兴儿一脚,怒道:“你倒是小声点啊!”
他又不是来买四书五经,那么大声做什么!
“哦哦哦。”兴儿立刻压低声音:“秘戏图你知道吗?就是……就是……”
“咳,就是像《竞春图卷》、《退食闲宴》这样的。”
报了两个看似正经的名字,兴儿瞬间理直气壮起来:“对,没错,就是这样。”
裴洛书艰难道:“我们这里……没有。”
这种书册,哪里光明正大摆在书肆里卖的。
“没有?!”偏偏严才喻还不信邪,“怎么会没有?!”
兴儿大声附和:“对,怎么会没有?!”
严才喻使劲儿点头。
自己都亲自出马,大驾光临来书肆了,怎么可能有买不到的东西!
不过是他房里的翠儿说这是好东西,他这才狠下心来了书肆。
要知道,就算以前他爹拿着棍棒追着他打,他也是坚决不会踏进这种地方半步的!
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书册,严才喻就头疼且恐惧。真不明白那些人,还是潇湘管和迎春院好,温香软玉在怀,不比看书有趣?
见严才喻附和自己,兴儿更加高兴,厉声指责:“说,是不是你把它们都藏起来了!”
裴洛书一窒,快要疯了。
他藏起来了?!
他连媳妇儿都没有,藏这个做什么?!
严才喻和兴儿见裴洛书不说话,于是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逼迫,偏偏他们是客,严才喻还是贵族子弟,裴洛书怕惹火上身也不敢得罪。
于是,姜笙和乔织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书肆里有人似乎在争执一般。
乔织心中一紧,忙拉着姜笙走快了些。
走近便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传来,准确来讲是兴儿一个人的声音:“……我瞧着你也是相貌端方,怎么还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呢?!还不速把书册交出来,我们公子大人有大量,饶过你一次!”
严才喻双手环抱给予兴儿肯定。
裴洛书差点背过气去,再次重复:“我们这里真没有那种书册。”
乔织边走进边问:“什么书册?”
裴洛书下意识就要回答,余光却瞥到来人,倏然一顿:“乔……乔姑娘。”
可能因今日为是清明,乔织穿得素,只着一件淡杏色百褶如意月裙,发髻上的簪子也不招摇,但还是挡不住她身上的活泼与灵动。
乔织欢快道:“你还记得我。”
裴洛书暗叹,当然记得……这么出众的姑娘,谁会不记得呢?
只是他以为自己和乔织在灯会上就已经见过最后一面了。
乔织有些高兴,忽然想起来问:“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书册?”
裴洛书猛然使劲开始咳嗽,差点停不下来,忙着咳嗽时还偷闲悄悄看了裴洛书和兴儿一眼。
乔织发现了,顺着裴洛书的视线看过去,拧眉:“严公子,你又在欺负人了?”
严才喻这才看了乔织一眼,几乎要跳起来,他怎么又欺负人了?!他不过是想要买一本书这也有问题吗?!
但当视线落在一旁的姜笙身上时,严才喻眸子瞬间亮了:“呀,这不是姜姑娘吗?”
严才喻立马按捺住自己,折扇一挥,纸上的行云流水的墨宝就展现出来,风度翩翩,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完美的笑容:“好久不见,更漂亮了啊。”
要不知道是哪个小人偷袭他,害得他两个月没下过床,还毁了容,他早就去绛平侯府提亲去了!
他的脸养了大半年才完全消了淤青,这刚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了姜笙。